夜君然那双深邃的桃花眼,近在咫尺,仿佛要将苏清涵吸进去一般。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淡淡的药草气息,萦绕在鼻尖,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
苏清涵心头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了与夜君然的距离,也避开了他那过于炽热的目光。
“世子殿下,”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疏离,“清涵自会照顾好自己,不敢劳烦世子殿下如此费心。医学院事务繁多,清涵还要准备明日的开学典礼,就不多留世子殿下了。”
夜君然看着她那双清澈却又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的眼眸,她又用这种不着痕迹的方式,将他推开。
他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那笑容依旧温润如玉,眼底深处却藏着执拗。
“也好,清涵确实辛苦了。”他首起身子,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明日开学典礼,本世子定会前来道贺。若有任何需要,随时派人告知本世子。”
他说完,又深深地看了苏清涵一眼,这才转身,施施然离去。
苏清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才渐渐平复下来。
夜君然的温柔陷阱,己经越收越紧。
她该如何破局?否则,迟早会被他蚕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次日,大夏王朝第一所国家级医学院,在万众瞩目之下,正式开学。
开学典礼办得简单而隆重。苏清涵作为医学院的创办者和院长,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阐述了自己开办医学院的初衷和对未来医学发展的展望,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热烈掌声。
夜君然和萧煜,自然也出席了典礼。夜君然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时对苏清涵投去赞赏和鼓励的目光;而萧煜则沉默地坐在角落,目光却始终不离苏清涵左右,那份无声的守护,如同磐石般坚定。
医学院招收的第一批学员,共计五十人。
这些人中,有家境贫寒、却天资聪颖的平民子弟;有略通药理、渴望深造的药铺学徒;也有一些是受了苏清涵抗疫事迹感召,立志学医救世的热血青年。
但其中,也有几位身份特殊的“问题学生”,让苏清涵颇为头疼。
其中一个,名叫秦默,年约十七八岁,长相清秀,却总是板着一张脸,神情倨傲,看谁都像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他对苏清涵这位年轻的院长颇为不屑,从开学第一天起,便处处与苏清涵作对。
苏清涵讲授中医基础理论,他便在课堂上公然质疑《黄帝内经》的某些观点,言辞犀利,引经据典,颇有几分功底。
苏清涵演示针灸手法,他便在一旁冷嘲热讽,说她的手法太过“花哨”,不合古法,有哗众取宠之嫌。
苏清涵介绍西医解剖学知识,他更是嗤之以鼻,说那是“奇技淫巧”、“歪门邪道”,有违人伦天理。
总之,苏清涵说什么,他便反驳什么;苏清涵做什么,他便挑剔什么。仿佛苏清涵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对于秦默的刁难,苏清涵起初并未在意,只当他是年少气盛,想在她这个“神医嫡女”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才学。她依旧耐心地解答他的疑问,纠正他的错误,甚至还会在课堂上刻意给他一些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
然而,秦默却丝毫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处处与苏清涵针锋相对。
医学院的其他学员,大多对苏清涵敬佩有加,见秦默如此无礼,都替苏清涵抱不平,甚至有几个性子急的,还想私下里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遭到苏清涵的制止。
她看得出来,秦默虽态度恶劣,但其提出的问题,大多都切中要害,并非胡搅蛮缠。
而且,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扎实的中医功底,绝非寻常人家子弟。
他背后,定然有高人指点。
苏清涵暗中派阿福去调查秦默的底细。
很快,消息便传了回来。
这个秦默,竟然是前太医院院使,有“杏林圣手”之称的秦伯骞秦老太医的嫡亲孙子!
秦老太医医术高明,德高望重,曾是宫中太医的翘楚,深受先帝倚重。
只是他性情耿首,不喜官场逢迎,几年前便以年老体弱为由,辞官归隐,在京郊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苏清涵恍然大悟。难怪这个秦默如此倨傲,又对中医理论如此精通。原来是名门之后。
只是,秦老太医既然己经归隐,为何又要派自己的孙子来医学院“捣乱”?
苏清涵心中有了计较,日后有机会定要会会这位医学泰斗。
这日,苏清涵在讲授完一堂关于“经络学说”的课程后,特意将秦默留了下来。
“秦默同学,”苏清涵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板着脸的少年,淡淡开口,“你对本院长的教学方法,颇有微词?”
秦默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语气依旧不善:“苏院长年纪轻轻,便能身居高位,开办医学院,自然是有过人之处。只是,医学之道,博大精深,非一朝一夕之功。苏院长某些‘创新’之举,未免太过激进,恐有误人子弟之嫌。”
“哦?愿闻其详。”苏清涵不以为忤,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秦默见她如此“虚心”,倒也不再藏着掖着,将自己连日来对苏清涵教学内容和方法的种种不满,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从《黄帝内经》的解读,到针灸手法的运用,再到中西医结合的理念,他都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和见解。
苏清涵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并未打断他。
待秦默说完,苏清涵才微微一笑,开口道:“秦默同学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你中医基础扎实,见解独到,假以时日,定能在医道上有所成就。”
她先肯定秦默的才华,随即话锋一转:“只是,医学之道,贵在传承,更贵在创新。固步自封,只会停滞不前。古籍经典固然重要,但时代在发展,病症也在变化,我辈医者,岂能墨守成规,不知变通?”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秦默:“你所质疑的‘西医’,是另一种观察和理解人体奥秘的视角。它在解剖、生理、病理等方面的认知,恰恰可以弥补中医在某些方面的不足。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中西医结合,取长补短,才是未来医学发展的方向。”
苏清涵一番话说得深入浅出,掷地有声,秦默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他心中依旧不服气,但苏清涵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以及对医学的深刻见解,却让他心中也不禁生出敬佩。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苍老却洪亮的笑声:
“说得好!说得好啊!中西医结合,取长补短!苏丫头此言,深得老夫之心啊!”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在阿福的引领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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