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涵的心,因为那枚酷似宁王府家族徽记某个细节的玉佩,而掀起了滔天巨浪。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脑海中充满了各种惊悚的猜测与难以抑制的不安。母亲温柔的笑容,柳氏恶毒的诅咒,夜君然那张温润如玉却又深不可测的脸庞,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交替浮现,让她几乎要窒息。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任由这些可怕的念头折磨自己。她必须主动出击,想办法从夜君然口中,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也足以让她拨开眼前的迷雾。
只是,夜君然此人,心思之深沉,城府之深厚,远非寻常人可比。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具之下,隐藏着一颗怎样冰冷而又精于算计的心,苏清涵至今也未能完全看透。想从他那里打探消息,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甚至……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苏清涵仔细思量了许久,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终于想到了一个自认为还算“稳妥”,却也同样冒着极大风险的法子。
这日,她特意挑选了一身素雅清淡的湖蓝色衣裙,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碧玉簪,略施薄粉,遮掩住眼底的乌青和眉宇间的疲惫,让自己看起来既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得体。
她带着那枚青玉玉佩,以“近日偶得一古玉,特来向世子殿下请教鉴赏之法”为名,主动来到了夜君然在京郊的别院——静心苑。
静心苑内,依旧是那般曲径通幽,流水潺潺,修竹茂林,鸟语花香,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与外界的喧嚣与纷扰,彻底隔绝。
夜君然见到苏清涵主动前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中,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期待。他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温润笑容,亲自将苏清涵迎入书房,命人奉上上好的雨前龙井和几碟精致到令人不忍下口的苏式糕点。
“清涵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偏僻的静心苑来?可是医学院的事务,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需要本世子帮忙?”夜君然看着苏清涵略显憔悴的脸色,以及她眉宇间那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桃花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与“体贴”。
苏清涵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柔弱与无助。她从袖中取出那个装着玉佩的锦盒,轻轻放在案几之上,声音轻柔地说道:“医学院的事务,一切都还算顺利,不敢劳烦世子殿下时刻挂心。清涵今日冒昧前来,是因近日在整理家母的一些遗物之时,无意间发现了这枚玉佩,觉得……觉得有些奇特,便想请世子殿下这位博古通今的雅士,帮忙掌掌眼,看看此物……究竟有何来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将那枚青玉玉佩取出,双手捧着,递到夜君然面前。她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夜君然的脸庞,实则却在仔细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夜君然闻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在那枚玉佩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落在了苏清涵那张略带“期盼”与“忐忑”的俏脸之上,唇角的笑容愈发温和,也愈发……意味深长。
他并没有立刻接过玉佩,而是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哦?竟是伯母的遗物?那本世子倒是要仔细瞧瞧了。能被伯母如此珍藏之物,想来定然不是凡品。”
他说着,这才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拈起那枚玉佩,放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苏清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夜君然的脸,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丝可能泄露真实情绪的细微表情。
然而,夜君然的脸上,却始终挂着那副温润如玉、波澜不惊的笑容,仿佛他手中拿着的,真的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古玉一般,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他将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又微微点头,仿佛在仔细辨认着玉佩上的纹路和雕工。
苏清涵看着他这副“专业”的模样,心中却是愈发紧张和……不安。她不知道,夜君然是真的不认识这枚玉佩,还是……他的城府太深,早己将所有的情绪都完美地掩藏在了那张温和的面具之下。
良久,夜君然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赞叹:“这枚玉佩,质地虽算不上顶级和田青玉,但也温润细腻,包浆古旧,显然是有些年头的物件了。其雕工虽然略显粗糙,却也古朴大气,别有一番韵味。至于这玉佩上的图案……”
他顿了顿,微微蹙起眉头,仿佛在仔细回忆着什么,片刻之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图案……似乎是某种早己失传的、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古老图腾。本世子曾在一些古籍残本中见过类似的纹饰,但具体的出处和含义,却也记不太清了。不过,观其形制和包浆,此玉佩,少说也有百余年的历史了,倒也算是一件……颇具收藏价值的古物。”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既点出了玉佩的“价值”,又巧妙地避开了其图案与宁王府徽记的“相似”之处,仿佛真的只是在以一个“古玉爱好者”的身份,进行着客观的“鉴赏”。
苏清涵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知道,想从夜君然这种老狐狸口中套出实话,简首是难如登天!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这枚玉佩,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还是说……夜君然早己看穿了她的意图,故意在跟她打太极,虚与委蛇?
苏清涵不甘心就此放弃,她决定再进行最后一搏!
她接过夜君然递还回来的玉佩,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失落与惆怅:“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玉佩会是什么稀世奇珍,能解开一些关于家母身世的谜团呢。看来,是清涵……痴心妄想了。”
她顿了顿,又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信任”与“依赖”的眼神看着夜君然,状似无意地说道:“只是,清涵总觉得,这玉佩上的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对了!世子殿下博闻强识,见多识广,不知……世子殿下可曾见过与此图案相似的……家族徽记或者……宫廷信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枚玉佩再次举到夜君然面前,特意将那个酷似宁王府徽记细节的图案,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她的目光,也紧紧地锁着夜君然的眼睛,希望能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夜君然看着苏清涵那双清澈却又带着一丝“期盼”与“探究”的眼眸,以及她手中那枚再次递到自己面前的玉佩,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底深处却骤然划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寒冰般冷冽的……幽光!
他知道,苏清涵这条狡猾的小狐狸,还是没有放弃试探!
他端起茶杯,再次轻啜一口,用杯盖轻轻拂去茶汤表面的浮沫,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苏清涵话语中的深意。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苏清涵,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依旧是那副温柔多情、人畜无害的模样,语气也依旧是那般温和悦耳,不带一丝烟火气:
“家族徽记?宫廷信物?”他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轻笑道,“清涵莫不是在说笑?这枚玉佩虽然古朴雅致,但也仅仅是一件寻常的民间饰品罢了,又岂能与那些象征着身份与权力的家族徽记和宫廷信物相提并论?想来,是清涵思母心切,才会有此错觉吧。”
他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苏清涵手中的玉佩,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探究”,不答反问道:“清涵为何对此物如此在意?莫非……此物除了是伯母的遗物之外,还与什么……特别的故人有关?”
他的眼神,如同两把淬了剧毒的钩子,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穿透力,似乎要将苏清涵心底所有的秘密,都一一钩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苏清涵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自己这次的试探,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彻底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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