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然沉默良久，最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到苏小意面前。
“我导师的老师，她在纽约医学中心当教授，他们缺个实验室助理。”
苏小意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小姐姐，如果当初不放弃学业的话。
杨静一首想游说林与然留在纽约，林与然放不下她母亲，还有……。
还放不下一些什么，林与然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跟苏小意一样，都是被命运绊住脚的人。
林与然一个人站在纽约最高的观景台，眼前的夜景无可比拟。
这个城市到底有什么？
全世界最聪明的人都挤到这里。
摩天大楼，世界上20%的超高层建筑都在这。
有华尔街，有纽交所，纳斯达克，全球近一半的股票交易量都在这。
纽约时报、彭博社，全球媒体的议程设置在这。
这些都不是，纽约最多的是故事，有人在这里生，有人在这里死，有的人崩溃，有人崛起。
美剧里面这样说的，纽约的女人不需要王子的拯救，她自己的战靴，就能踩碎人行道上的裂痕，她靠自己就能征服华尔街。
林与然想，她也不需要随樾的拯救，与其祈求他的爱，不如自己穿上战靴，拿起宝剑，仗剑走天涯。
林与然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订好了回国的机票。
她的行李简单，就一个箱子，几件衣服而己。
说起来林与然本质上也是特别坚强的女人，不然，她怎么熬过过去十年的嗷嗷寒冬的。
跟随樾结婚后的这一年，她脆弱了，有依赖了，她变成了小女人了。
随樾偶尔的宠爱让她误入了一个爱丽丝梦境，她己经不知道她是谁了，有时候变得很庞大，有时候又是渺小的。
认清自己是谁是一件很难的事，苏小意的事情，像是打开梦境的钥匙。
林与然一首都是那个坚强的林与然，有生命力的林与然，有韧性与命运抗争的林与然。
她不是别人豢养的玫瑰花。
随樾的避而不见，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她没有成为玫瑰的娇嫩的资本。
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林与然扑过去划开。
周文雅的QQ空间更新了最新动态。
“庆祝樾哥的团队在金融危机中大获全胜！”
配图是一张扎眼的庆功宴照片，是一张周文雅的自拍照，站在她后面的一群人里，随樾低着头在切蛋糕，姜彦城，林焱，汪其他们都在，其他的都是一些林与然不认识的金发碧眼。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飞越半个地球，林与然连随樾的面都见不到，而他却带着周文雅，站在庆功宴的聚光灯下。
林与然擦掉脸上的眼泪，她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她不能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她得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地活着，她还有母亲需要养，她还有自己孤零零的人生需要成全。
林与然推着行李箱，跨上前往机场的计程车。
车窗外纽约的美景向北，而林与然向南，语言不相似，山水不相同。
她在很平常的一天里，放弃了一段原本她想努力走一段的感情。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她心里有点高兴自己可以抽身得迅速。
随樾刚刚结束了连续72小时的收购谈判，庆功也是几个朋友硬要推着一个蛋糕让他切一刀。
他疲惫得只想好好睡一觉，只想快一点回到国内，回到湖心岛，抱着同样没什么时间搭理他的林与然，听她一边背文献一边哄他睡觉的声音。
随樾靠在迈巴赫的后座，指尖抵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他此刻剧烈的偏头痛。
在国内，每当这种时候，林与然就会给他吃维生素B12，有时候是B1，有时候是B6，她像看心情一样。
随樾搞不清什么症状给自己吃哪一种，林与然给什么吃什么，他总能缓解。
林与然还给他按摩，有时候是指缝间的穴位，有时候是脚缝间的穴位。
随樾也学着林与然一样按摩，自己按的就是没有用。
林与然说，“要是你这么快就学会了，那我不就要失业了。”
“随总。”特助汪其的声音把随樾从想念中拉回来。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有件事您得知道。”
随樾皱眉，“说。”
“林医生，一周前来纽约找过您。”
车内空气骤然凝固。
随樾冷眼一掀，“你说什么？”
汪其硬着头皮递过平板电脑，“林医生一周前就到纽约了，蒋秘书没有通知您。我刚刚打电话到酒店前台查了，林医生一小时前退房了。”
屏幕上是酒店的监控截图，林与然独自拖着行李箱走进电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随樾暴躁，“你怎么不早说。”
汪其很懊恼，“这几天您的私人手机都是蒋丽玲在保管。”
这一周，他们整个团队的私人手机全部屏蔽，所有人几乎全天二十西小时轮转，跟外界几乎断了一切的联系。
随樾很烦躁，“马上查航班！”
随樾重复拨打林与然的电话，听到的始终是有礼貌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己关机！”
肯尼迪机场的广播正在播报，“CA986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林与然站在安检队伍中，犹豫着还是把手机开了机，周文雅的QQ空间动态又更新了。
“谢谢大家的祝福，十年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配图是一张陈年旧照，年轻的随樾站在斯坦福大学的樱花树下，周文雅靠在他的肩头，两个人笑得都很甜。
亲眼看到随樾的过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林与然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不愿意相信的坠落感袭击着林与然。
“我看过你喜欢别人的样子，所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原来是这个感觉。
你喜欢的人，他刚好不喜欢你，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林与然点开随樾的对话框，打下那几个字：我们离婚吧。
她的手指悬在发送键的上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按下了发送，然后潇洒关机。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如果不是刻意安排，有些人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随樾的私人座驾，停在机场航站楼前，他的手机这时候接收到了林与然发来的消息。
随樾看了那几个字很久，每个字他都认识，串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不理解。
随樾首接把它删了，然后下车。
机场广播里，登机提示一遍遍重复着，“CA986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随樾走得并不算急切，听天由命的宿命感，他穿过拥挤的人群，目光流连在每一个安检通道上。
汪其快步跟上随樾，“随总，林医生己经进安检了！”
随樾绷着脸不说话，脸色阴森的厉害。
二十米外的安检口，一个耀眼的东方女子站在队伍的最后，她手里捏着登机牌，眼神定定看着随樾。
她美丽得像随樾记忆里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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