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然蜷缩在三楼的回旋楼梯的角落里,双臂环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
这个楼梯太长了,走着走着她就有点想哭了。这算是她上手术台以来,过手的第一个从生到死的人命。
癌症的确诊患者,多半会转到更专业的肿瘤科室或是医院,妇产科多半是迎接新生,死人的概率不大。
上层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林与然以为跟她一起从鹭城来进修的同事来了,“肖志辉,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林与然从下往上看,一个男人逆着光从楼上走下来,看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只觉得他的脚步有一种铿锵有力的踏实感。
男人走到林与然面前蹲下来,拿着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裹在林与然身上。
熟悉的香气钻入林与然的鼻腔,她抬起头,对上随樾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里一定住着许多精灵,因为林与然看到那里面透着太阳一般温暖的光。
林与然抽了抽鼻子,“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有点哽咽,林与然没想到随樾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亲人在身边,哪怕这个人很快就不是她的亲人了,哪怕这个人只是离她像火星一样遥远又耀眼的随樾。
随樾伸出手帮她擦掉眼泪,林与然木然地看着他。
随樾的声音柔和,“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我问了李晏殊才知道你被派到这里来进修了。”
林与然这才想起来,她早就拉黑了随樾的电话号码。
他们俩在闹离婚呢。
林与然的脸躲了躲,摆脱了随樾的触碰。
随樾问她,“第一次手术台上经历病人没了?”
林与然点点头,嗓子发紧,“她才二十六岁,和我一样大。”
随樾皱了皱眉,这都比什么乱七八糟的,跟死人有什么好比的。
“林与然,别待在这了,我们回家。”
随樾觉得楼梯上阴森森的,有点骇人。
林与然把头埋在膝盖上,小孩子脾气一样,“我不,我没有家。”
她妈妈疯了,眼前的老公也马上要离婚了,她二叔一家从小就没有管过她们母女的死活。
林与然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有家?
“林小潺!!!”
随樾的心里破了一个洞,呼呼的风从西面八方涌进来,吹得他的心里七零八落。
他站了起来,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与然。
“林与然,你有老公,有妈妈,怎么会没家?”
林与然缩在那里卷成一团,“我要跟你离婚了,你没收到短信吗?”
随樾昧着良心,“没收到。”
林与然抬眼瞄了随樾一眼,“那你现在也知道了。”
随樾无奈,“想离婚?”
林与然点头。
随樾威胁她,“记得协议的最后一条怎么写的吗?你有钱赔偿违约金吗?”
林与然急哭了,“随樾,你,是你跟周文雅要在一起,不是我的原因,凭什么要我赔违约金?”
随樾理不首气也壮,“我承认了吗,就我的原因?你随便栽赃陷害我,我就得认是吧?”
栽赃陷害?林与然气死,“我,我手机呢?”
她从手术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出周文雅发的照片,丢给随樾,“我有证据,你自己看。”
随樾一页一页翻着周文雅发的照片,脸色越来越沉。
林与然挤兑他,“那不是你,还是你们没在一起?”
“你带着小三招摇过市,我在纽约街头喝西北风,你还叫我赔违约金?”
林与然越说越气,如雨般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随樾的心坎上,他被砸得心烦意乱。
关于随樾的谣言,像蚕丝一样把林与然捆了个结结实实,三言两语理不清了,随樾想快点带林与然离开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他语气软了软,“林小潺,等你回鹭城,让卢美容带你去把湖心岛的别墅过户给你怎么样?”
随樾的方法简单粗暴,有了房子林与然就不会说没家了。
林与然不知道他们吵着吵着怎么话题就拐到了这里,她鼻尖红红的,眼眶还泛着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分手费给这么多?”
很急切了,分手费给得这么慷慨。
随樾几个月前刚刚白捡了一百多亿美金,一栋别墅对他来说就像一颗糖一样随手可丢。
随樾说,“不分手,白送。”
天上掉了一块大馅饼,林与然明显被随樾牵着鼻子走了,“卢美容是谁,为什么会是卢美容带我去?”
随樾笑了笑,林与然这个关注点抓得也是挺偏的。
“蒋丽玲被我弄到阿拉斯加数冰块了。”
林与然狐疑,“为什么?”
该不会是因为蒋丽玲在曼哈顿对她做的那些事,才被调走的吧?
不可能啊,林与然知道自己没这么重要。
随樾否认,“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公司人事调动。”
林与然口头上说她不是圣母,她厉害着呢,但是随樾知道,林与然的心里流淌着一条温暖的小河,那里蓝天树荫如幕,阳光追着微风,鲜花开满山崖。
那里的世界,人们的眼睛明亮。
随樾所做的事都不想让林与然知道,他希望她永远是那个记忆里带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林与然吸了吸鼻子,“那,那你为什么把房子给我?”
“不但房子给你,零用钱和婚前协议的补偿金额再给你翻两倍,怎么样?”
林与然是个小财迷,果然眼泪瞬间收住了。
她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真的?”
随樾被林与然的见钱眼开气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时候随樾说不让林与然跟,他就把她关在狗窝里不让她追上来,狠狠地,随樾从不食言。
林与然在狗窝哭了几个小时,爬得一身跳蚤,随樾因此被他父母一顿胖揍,从那以后随樾更嫌弃林与然了。
随樾顿了顿,蹲下来平视着林与然,“但我有个条件。”
林与然警惕地往后挪动半步,“什么条件?”
随樾迟疑片刻,“你不可以提离婚。”
因为林与然己经是主治医生了,她工作那么努力,不工作的时间都在看书学习看文献,随樾知道,用不了多久,靠林与然自己的收入,就足够负担她母亲的医药费。
随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如果让林与然跑了,他爷爷会打断他的腿。
林与然噘嘴,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那算了,万一你打我呢!”
随樾的人品被踩地上摩擦,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撺掇,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指着自己,“男方,也就是我,如果存在重大过错,你当然可以提离婚,比如家暴,出轨,转移共同财产等等。”
随樾的语气里有不明显的忽悠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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