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离开那家咖啡馆时，天刚下起小雨。
她站在街角，手机里那段录音还在回放。
姜柔的声音很轻，甚至听上去还有些疲惫，像是在某种情绪后的妥协中低声说着：
“她没地方去，也没人要她……她会活得比我乖。”
这一句话，把沈意死死钉在原地。
她很少回头看自己的人生。
不是她不愿意，是因为她知道那一段路没什么可看的。
黑、乱、荒凉。
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那些她以为“努力换来的”每一个机会，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被别人推
着、设计着、用“可控”这个前提搭好的舞台。
而她不是主角。
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交还角色”的演员。
沈意走进雨里，手指慢慢握紧。
“你以为我是幸运活下来？”
“其实我是咬着牙，爬出来的。”
晚上，她回到祁家时，祁修礼正在书房看文件。
他本来坐得笔首，见她一进门，立刻起身：“你去哪儿了？”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说话。
“你脸色很差。”他走过来，手覆上她的额头，察觉到一丝凉意。
“你是不是淋雨了？”
沈意终于开口：“我听到了姜柔和她母亲当年的录音。”
祁修礼神色一变：“你一个人去的？”
她点头，没解释太多。
祁修礼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来：“她说了什么？”
沈意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微微靠进软垫里。
“她说我没人要。”
“说我会比她乖。”
祁修礼的指尖明显一紧。
“她还说，只要她出事，我就会被‘推出去’，替她活。”
沈意轻笑了一下，嗓音像从喉咙深处拉出来的沙哑：
“她说得没错。”
“我真的被推了出去。”
“我活得比她听话，比她努力，比她沉默。”
祁修礼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可你现在不是了。”
“你现在可以站在任何人面前，不用再听命令。”
沈意看着他，眼神忽然泛红。
“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怕她。”
“我怕的是，哪一天我真的过上了她设想的那种生活——温顺、稳定、看起来很幸福，其实随时可以被替换。”
祁修礼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那你想过哪一种？”
沈意靠在他胸口，沉默许久后才说：
“我想过自己选的那一种。”
“哪怕不被人理解，不被人喜欢，不被所有人祝福。”
“但那是我自己选的，不是她留下的。”
祁修礼握着她的手，像握住什么易碎的东西。
他知道，她回来了。
可她不是回到他身边。
她是回到她自己身上。
当天夜里，沈意发出一条实名动态：
“不要再为我贴上‘替身’、‘靠运气’的标签。
我的每一步，都是趴着走过来的。”
“有人说我争，是因为想赢。
其实不是——
是因为不想再输给那些，把我当做工具的人。”
这条动态下，不到半小时，转发过万。
有人说她太刚，也有人说她像一把刀。
但沈意己经不在乎。
她不想再把自己的人生，拱手让给任何人写。
祁修礼站在窗边，看着手机里她那条消息，许久，忽然轻声自语：
“你不再需要我保护你了。”
“可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
“就算只是——一个不被你赶走的位置。”
姜柔的房间内，她眼神呆滞地看着屏幕，咬碎了一口玻璃杯边缘。
“你凭什么翻身？”
“我都快疯了，你为什么还能站着？”
“凭什么你哭一场，就比我活得清醒？”
“沈意——你不是替身？”
她嘶吼着，像一个在绝境中挣扎的人，终于把最后的伪装扯碎。
她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而她唯一想做的，是拉着沈意——一同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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