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安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
沈意手中的信封己经被捏皱了一角，她的指尖冰凉，心跳却像被牵引进了另一个世界。那封林蕴亲笔书写的信，被
她一点点展开，每一行字像从遥远时空穿越而来，带着久远的沉默与浓烈的情感。
“沈意：
你好。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己经离开很久了。这世界上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只能在暗中眺望，从不敢打扰。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甚至从来没有以母亲的身份靠近过你。你在沈家长大，接受的教育与关爱，虽然并非来自
我，却也让你平安长大，这是我最感激的事。”
沈意看着字迹的那一瞬，鼻腔一酸，胸口仿佛被重物压住。她从小到大都没真正听过一句来自母亲的解释。现在这
一纸信函，却比所有言语都更沉重。
“我曾试图靠近你，至少一次。
那年你十八岁，刚刚成年。我回国，来到沈家门前，只想远远看你一眼。那天你也回了家。我站在沈家楼上看着
你，你站在门口，敲门，按了门铃。
是保姆开的门，她对你说——‘阿姨不方便见你’。
你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我想走下楼，可我没有。我怕你看到我会疑惑、排斥、甚至憎恨。
我只能站在楼上的阴影里，看着你从我眼前走过。
那天我明白了，我再没有资格踏入你的生活。”
沈意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遥远的画面。
她记得那天放学回来，临时被司机送去沈家老宅，那年沈父刚出事，沈母正将她安排到外地“避风头”。她站在家门
口，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保姆，对她说：“阿姨不方便见你。”
她没多想，只以为姜婉茹心烦事重，不想见人。她那时候己经习惯了沈母的冷漠，甚至不会怀疑这背后的任何意
义。
可她从未想到，那天在楼上看着她转身离开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原来她不是被拒之门外，而是错过了一次彼此认出的机会。
她抬起手臂，缓缓捂住自己的心口，那地方隐隐作痛，像是裂开了一道旧缝。
“我曾有一次机会见她。”沈意喃喃，“就在那扇门后。”
祁珉川安静地站在一侧，目光沉稳，语气温和：“她从未停止过关注你。你小时候参加钢琴比赛，她在台下；你大学
时发表第一篇论文，她亲手复印了三份，一份自己收藏，两份分别寄给她海外的老朋友。”
沈意轻吸一口气，声音微哑：“那她为什么不认我？”
祁珉川静了一瞬，低声答道：“她不是不想认你，而是她知道沈家不会允许她出现。她一旦靠近，只会让你陷入撕
扯。她曾说，她不怕沈家为难她，但不能让你为难。”
沈意的指尖缓缓收紧，眼底泛起一层薄雾。信还没读完，她却再也忍不住情绪的奔涌，像是把多年来未曾察觉的空
洞，一点点填满，又一点点撕裂。
她继续读信，仿佛抓住了某种连结林蕴的方式：
“我没有太多东西可以留给你。
一些画册，你小时候的录像，还有我曾写下的几封信，全都托付给珉川。
我不求你原谅我，也不求你认我为母。
只希望你在知道真相后，不再觉得孤独。”
沈意闭上眼，眼泪终于滚落。
她不是不再孤独，而是——从未被真正拥有过。
她的世界，从名字、身份，到血缘、情感，全都是别人拼凑出来的。如今，她亲手将拼图一点点拆散，只为找到最
初的形状。
祁珉川将一个黑色信封递到她面前，语气低缓：“这些，是她最后一次去沈家之后留下的东西。她原本想等你有一天
能主动来问，或是等沈家松动，给她一个可以站出来的身份。”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如水：“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
沈意接过信封，手指一紧，像是抓住了人生的另一个锚点。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长久地望着信上的名字——
林蕴。
她的母亲。
从未相认，却从未真正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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