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旅的熔炉中,严师如炽热的火焰,将年轻的钢铁坯材千锤百炼,终成锋利宝剑,在岁月与战火的磨砺下闪耀光芒。
1972 年初,26 岁的我接到任命,成为场站司令部参谋,首接在丁参谋长手下工作。那时,参谋队伍老化,而丁参谋长的威名早己如雷贯耳。他是 1964 年大比武的参与者,在昆指司令部是政治、军事、参谋业务三过硬的传奇人物。他抗日时期入伍,年仅十五岁就投身革命,当过卫生员,渡江作战身负重伤却死里逃生,后来成为防化兵,解放后入驻福建,昆指组建时调至空指司令部训练处,如今坐镇场站司令部。
我原本满心期待着到岗大展身手,可命运弄人,调令下达后,我就被昆指政治部借去搞审干工作,这一借就是三年。等我 1972 年初终于到场站司令部上班时,参谋队伍己经年轻化,多数人都比我年轻,我还没怎么施展拳脚,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老参谋”。
我到任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撰写场站 1972 年管理教育工作的安排意见。我熬了几个通宵,精心雕琢出一篇文稿,先呈给分管管理教育工作的孟副参谋长审阅。孟副参谋长看完后,只是神秘地笑笑,说:“送参谋长看吧!”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一天后,参谋长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那间有些昏暗的屋子,只见参谋长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我起草的文稿。他和颜悦色地说:“你这个稿子,要是当讲话稿还行,但要打印成文下发上报,还得下功夫。首先,要注意口气,这代表的是场站,至少是场站司令部,得弄清文件代表谁的意思;第二,要用书面文字语言,不能口语化;第三,去掉那些形容词副词,军事文书要干脆利索,用短句子,别用复句。”我默默听完,使劲点头,可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回到参谋办公室,同事们都围过来打听参谋长的评价。我如实复述后,年轻参谋们一脸惊讶,七嘴八舌地说:“李参谋行啊,第一个文稿能得到参谋长这样的评价,太难得了!我们起草的文稿,哪个不是反复修改好几次才能过关。当初老龚参谋写的文稿,丁参谋长看都没看完,首接甩在地上,老龚还是恭恭敬敬地捡起来重写。给丁参谋长写文稿,他拿出红笔动手修改,那才意味着能过关。”
听了这些话,我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重新撰写。这次我用文稿纸正正规规地行文,标点符号都单占一格,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两天后,我再次将文稿呈给参谋长。
次日,参谋长召见我。我伫立在他案前,他示意我搬把椅子坐在他身旁,然后掏出红笔开始修改。他勾勾划划,圈圈点点,就像中学语文老师批改作文一样仔细,把标点符号重新放大书写,不规范的字在旁边重写一遍。改完后,他让我誊抄一遍再送来。我如释重负,赶紧回去抄完上送。可第三稿他看完后,还是发现了问题。他指着一处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顿时不知所措,他让我把改过的原稿拿来对照,原来是我抄录时没按他划过的意思改过来。我心里暗自佩服,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狠角色”。打出清样后,校对是我的强项,我没犯多字少字错别字之类的低级错误,参谋长也没再多过问,第一项任务总算胜利完成。
过了几个月,丁参谋长说要带我和政治处的宣传干事李长望到汽车连蹲点,用 10 - 15 天时间对汽车连及全站司机队伍进行一次安全整顿。这次整顿以场站党委名义下达,计划庞大周密,参谋长亲自动员,全程参与。我们吃住在连队,从徒步行军体会行人心情开始,学文件、学条例、看通报,忆苦思甜,搞图片实物展览,摆问题、挖根源,健全制度、制定措施,每一步都扎实推进。
快结束时,丁参谋长要我和李干事各自以党委名义起草一个报告,然后交换意见,共同再写一个报告。可他也不交底,这可把我们难住了。两天过去了,我和李长望还是一个字都没下笔。李长望胆子大,跑去跟参谋长请求指示,参谋长却冷冷地说:“憋着去吧。”我可不敢像他那样和参谋长抬杠。又过了两天,加上一个星期天,我俩总算憋出一个初稿。丁参谋长微笑着说:“看来,逼还是能出成果的。”
那天下午,我们三人坐在汽车连冬青树下的石桌前,共同修改文稿。丁参谋长拿着红笔,一字一句、一段一段地仔细推敲比对,整整一个下午都没停歇。到晚饭时分,文稿总算脱稿了。丁参谋长掏出十元钱,对李长望说:“打发人去买两包团结烟,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晚饭后,李长望和丁参谋长对弈,文件的后期程序就都交给我完成。我认真地做完后期工作,装订成文,呈给参谋长上党委会通过,上报昆指、空军。不到一个月,我们的报告被空司加案语转发空军各部队,这一炮,打响了。丁参谋长对我们说:“不出点硬材料,怎么能称得上笔杆子。”
不久后,管理股组织机关进行实弹射击训练。一开始出勤率不高,可到了实弹射击当天,人倒来了不少。然而,这次射击成绩却惨不忍睹。除了参谋长、孟副参谋长、主管训练的王参谋少数几个人优秀外,多数人都不行。我刚过及格线,后面还有几人不及格。站在射击地线一边的丁参谋长,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他大喝一声:“别打了!”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他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丢人!”他气得满脸通红,接着说:“机关人员也算场站的精英,居然还比不上卫生队的女护士打得好,愧对先人!”说完,他提着他的罐头瓶子水杯,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他让王参谋调集来警卫连的步枪、冲锋枪、轻机枪,再加上他自己的手枪,对司政的干部轮番进行强化训练。他还明令,谁觉得自己可以了,就可以自行退出。可谁有这个胆子提前退出呢?大家都咬着牙坚持着。
一周后,由副参谋长重新组织实弹射击。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西种武器射击,多数人优秀,少数人良好。毕竟大家都有基础,能来司政工作都是经过挑选的,打个一练习打不好,确实说不过去。
次年,我去文山州列席州里的民兵工作先代会,会上有一个民兵射击表演比赛。结束时,组织者要求前来观摩的驻军代表也打一组子弹。我不慌不忙地上前,虽然没有事先准备,但这些年参加过几次教导队,打枪对我来说己是轻车熟路。我卧倒、出枪、装弹、瞄准、击发,一气呵成,九发子弹打了 84 环,成绩优秀,赢得了阵阵掌声,为驻地空军争了光。
我深知,这一切成绩的取得,都离不开丁参谋长的严格要求和悉心教导。正是他如烈火般的锤炼,让我在军旅生涯中不断成长,从一块普通的坯材,逐渐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能够在关键时刻闪耀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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