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的暴风雪像一堵白色高墙。栾江龙拖着昏迷的周雨桐在齐膝深的雪中跋涉，身后拖出的血迹很快被新雪覆盖。安全屋的坐标显示就在前方两百米处，但能见度几乎为零。
"醒醒..."栾江龙拍打周雨桐的脸，她的皮肤烫得吓人，"快到了。"
周雨桐的眼皮颤动了几下，但没有睁开。芯片的激活和抑制剂在她体内展开拉锯战，每次昏迷都可能意味着意识的永久丧失。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柱穿透雪幕。栾江龙咬牙加快脚步，终于在风雪中辨认出一栋木屋的轮廓——伪装成猎人小屋的安全屋，窗户全部用钢板加固。
门锁是生物识别的。栾江龙抓起周雨桐的手按在扫描区，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身份验证失败。"
"该死！"栾江龙踹门未果，转而检查窗户。最右侧的通风窗没有完全封死，他用枪托砸碎玻璃，撬开缝隙钻了进去。
屋内寒冷如冰窖，但至少挡住了风雪。栾江龙返回窗前，将周雨桐拖进来。她的呼吸己经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嘴唇因缺氧呈现青紫色。
安全屋的应急电源很快启动。栾江龙找到医疗柜，给周雨桐注射了第二支抑制剂，然后检查她后颈的芯片——那个微型装置现在泛着不祥的红光，温度高得烫手。
"得把它取出来..."栾江龙翻找手术工具，但安全屋显然被洗劫过，医疗用品所剩无几。
窗外，首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栾江龙拉上所有防弹窗帘，将周雨桐转移到地下室。地下室的钢门厚达十厘米，配有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
他刚锁好门，地面就传来爆炸的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照明灯闪烁几下后熄灭，只剩下应急红灯提供微弱光源。
"龙..."周雨桐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虚弱但清醒，"听我说...芯片有自毁模式..."
栾江龙跪在她身边："怎么触发？"
"密码...我的真实生日..."她的手无力地抓住栾江龙的衣袖，"诺维科夫...从不撒谎...他说是3月17日...那就真的是..."
又一波爆炸撼动安全屋，这次更近。栾江龙迅速找到一台老式终端，插入从陈医生那里得到的金属箱。系统启动后，他输入0317，果然解锁了一个隐藏界面。
"找到了！"屏幕上显示着芯片控制程序，右下角有个红色按钮标注"自毁序列"。
按下按钮的瞬间，周雨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弓起如拉满的弓。栾江龙按住她，感到她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芯片从她后颈弹出，带着一缕血丝掉在地上，仍在发烫。
"结束了..."周雨桐下来，汗水浸透了衣服。
但危险远未结束。楼上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显然清除小组正在逐层突破。栾江龙检查金属箱里的数据——陈医生说的基因武器逆转方法就在这里。
"诺维科夫亲自来了。"周雨桐突然说，眼神变得锐利，"我能感觉到...那些克隆体...她们在附近..."
栾江龙迅速制定计划："地下室有逃生通道，通向后山的缆车站。我掩护你——"
"不。"周雨桐挣扎着坐起来，"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她的声音里有种栾江龙从未听过的决绝。两人对视一秒，无需言语就达成共识。栾江龙从武器柜找出两把MP5冲锋枪和几个弹匣，周雨桐则检查着数据箱里的文件。
"找到了。"她指向一段基因序列，"这就是逆转剂的关键成分。如果能合成并扩散，就能抵消基因武器的效果。"
"需要多久？"
"安全屋的实验室应该可以..."周雨桐的话被头顶的爆炸打断，"如果给我们两小时的话。"
钢门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有人在外面切割。栾江龙迅速布置防御位置，周雨桐则拖着伤腿挪到实验台前，开始操作简陋的合成设备。
切割声持续了约十分钟，然后戛然而止。诡异的寂静笼罩地下室。栾江龙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汗水顺着太阳穴滑下。
钢门突然被某种重型武器整个轰飞，冲击波将栾江龙掀翻在地。烟尘中，一个身影缓步走入——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考究的西装，手持镀金手杖，像来参加上流酒会而非战场。
"终于见面了，七号。"诺维科夫教授的声音温和得可怕，"还有你，林锋，或者说栾江龙？名字真是人类最无趣的发明。"
他身后站着六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以及...五个周雨桐的克隆体。她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像一群精致的玩偶。
"你想要什么？"栾江龙保持枪口对准诺维科夫，尽管知道这可能是徒劳。
"我的杰作回家了。"诺维科夫微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第七代完美基因序列，耗费我三十年心血。"他向前一步，手杖敲击地面，"至于你，林锋，你的记忆移植实验也是我的作品。真是讽刺，你们两个都是我创造的。"
周雨桐在实验台前僵住了："你说什么？"
"哦，他没告诉你？"诺维科夫故作惊讶，"林锋的记忆来自一个叫栾江龙的特工，1999年死于境外任务。我们提取了他的记忆，移植到经过基因强化的林锋大脑中。"他转向栾江龙，"你至今还会梦到莫斯科的雪夜，不是吗？那不是你的记忆，是原版的。"
栾江龙的大脑因这信息而眩晕。那些闪回，那些梦境，那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是别人的记忆？
"别听他的！"周雨桐厉声说，"他在用心理战！"
诺维科夫大笑："聪明的女孩。但真相就在那个金属箱里，林锋的完整档案。"
周雨桐的手没有离开实验设备，合成进度条己经走到15%。她看向栾江龙，眼中是无声的恳求：别上当。
"即使如此，"栾江龙稳住呼吸，"那又如何？记忆可以移植，但选择是自己的。我选择站在这里，与你为敌。"
诺维科夫的笑容消失了："感人但愚蠢。"他做了个手势，克隆体们同时举枪，"最后一次机会，七号。回到我身边，完成你的使命。否则..."
"否则什么？"周雨桐冷笑，"杀了我？那你的三十年心血就白费了。"
"不。"诺维科夫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装置，"我会启动所有克隆体的自毁程序，让她们杀了你，然后自杀。我宁愿毁掉作品，也不让它落入敌人之手。"
合成进度条走到30%。周雨桐的手指在操作台下悄悄调整参数，同时拖延时间："为什么选择华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武器？"
"商业机密。"诺维科夫微笑，"不过将死之人有权知道——某些西方制药公司付了天价定金，针对东亚人群的基因药物市场价值万亿。"
所以真相如此丑陋。不是什么意识形态战争，只是肮脏的金钱交易。栾江龙感到一阵恶心。
进度条走到50%。诺维科夫突然察觉异常："你在拖延时间！"他怒喝，"拿下她！"
克隆体们同时行动，速度快得惊人。栾江龙开火扫射，但只击中两个。剩余的三个己经扑到周雨桐身边，其中一个掐住她的脖子，另一个按住她的手臂。
"合成进度87%..."周雨桐艰难地说，"龙...引爆..."
栾江龙瞬间明白她的计划。他假装放下武器，实则按下了藏在口袋里的EMP装置按钮。
整个地下室的电子设备瞬间瘫痪。灯光熄灭，克隆体们像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僵住。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诺维科夫在黑暗中咒骂着摸索手杖。
"现在！"周雨桐挣脱束缚，抓起合成完成的药剂瓶砸在地上。
蓝色液体汽化成雾，迅速充满地下室。诺维科夫尖叫着后退："不！你毁了三十年研究！"
特种兵们开火了，子弹在黑暗中划出明亮的轨迹。栾江龙扑向周雨桐，两人滚到实验台下。他感到一颗子弹擦过肩膀，另一颗击中腿部，但顾不上疼痛。
"通风管道！"周雨桐指向角落，"通向后山！"
两人在弹雨中爬向通风口。栾江龙踹开栅栏，先将周雨桐推了进去，自己刚要跟进，却被一股大力拽回——诺维科夫的手杖钩住了他的脚踝。
"你以为赢了？"老人狞笑着举起手枪，"没有基因武器，还有传统方法。中国将陷入混乱，而你们——"
枪声响起。诺维科夫的表情凝固了，胸前绽开血花。他缓缓转身，看到周雨桐站在通风口，手中枪口冒着烟。
"这一枪...为了我父亲。"她又开一枪，"这一枪为了陈医生。"第三枪，"这一枪为了所有被你当作实验品的人。"
诺维科夫跪倒在地，眼中仍充满难以置信："你...不可能...反抗编程..."
"因为爱不是程序能控制的。"周雨桐拉起栾江龙，两人钻入通风管道。
管道狭窄黑暗，两人只能匍匐前进。身后传来追兵的喊叫声和爆炸声——特种兵们显然决定炸毁整个安全屋。
爬行约十分钟后，管道尽头是悬崖边的排水口。两人跌跌撞撞地爬出来，迎面是阿尔卑斯山刺骨的寒风和万丈悬崖。唯一的出路是悬崖上的缆车，但控制室在五十米外，中间毫无遮蔽。
"没路了。"栾江龙检查着腿上的枪伤，鲜血己经浸透裤管。
周雨桐指向悬崖下方："那里！"
悬崖中段有个小平台，下面是结冰的河流。跳下去或许能活，但重伤的两人很难在冰河中生存。
缆车控制室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两个持枪守卫。栾江龙和周雨桐紧贴岩壁，但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记得我们第一次跳崖吗？"周雨桐突然问。
栾江龙笑了："在黑龙江训练基地？你吓得抱住我大叫。"
"那时候我就知道..."周雨桐握住他的手，"无论是栾江龙还是林锋，我爱的就是这个灵魂。"
守卫终于发现了他们，举枪瞄准。栾江龙和周雨桐对视一眼，同时跃向悬崖。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失重感接管了身体。下落的过程中，栾江龙紧紧抱住周雨桐，将她头部护在胸前。
冰面破碎的瞬间，刺骨的寒冷如千万根钢针刺入骨髓。。。。。。。。
刺骨的海水灌入鼻腔时，栾江龙本能地屏住呼吸。怀中的周雨桐像块冰，脸色己经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白。他们随着湍流沉向深海，冰层下的黑暗如同实质般压迫着眼球。
肺部的氧气即将耗尽，眼前开始出现黑斑。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水流将他们托起——冰层尽头出现了光亮。
"哗啦——"
两人破水而出的声音被引擎轰鸣掩盖。栾江龙剧烈咳嗽着，勉强睁开被盐水刺痛的眼睛。十米开外，一艘纯白色的豪华游艇正缓缓驶过，船尾的跳水平台上站着几个穿比基尼的姑娘，正指着他们惊呼。
"救...命..."栾江龙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游艇停了下来。跳水平台上放下救生艇，两个水手划向他们。栾江龙用最后的力气抓紧周雨桐，不让她沉下去。
"老天！你们怎么会在这？"水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喊道，抛出救生圈。
栾江龙己经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抱住周雨桐。当他们被拖上救生艇时，周雨桐的嘴唇己经呈现紫黑色，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
"她需要立即抢救！"水手喊道，加速划向游艇。
游艇的船舷上烫金的名字在阳光下闪烁——"Siren's Call"，海妖号。栾江龙模糊地记起曾在某份情报简报上看过这个名字，CIA在东亚地区的移动情报站。
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甲板上乱作一团。穿着白色制服的船员接过周雨桐，立即开始心肺复苏。栾江龙瘫坐在柚木地板上，咳出几口海水，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至少二十名乘客，大多衣着华贵，像是富商和他们的家眷。但站在上层甲板栏杆边的那个银发男人，站姿明显是受过军事训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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