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栾江龙看见地上的人影举着枪——但那影子头部的位置，分明延伸出一根细长的狙击枪管。
冰冷的枪管隔着衣服戳在栾江龙的腰椎上。他能感觉到持枪者异常的呼吸节奏——每次吸气都精确地持续三秒，呼气两秒，像台调试好的机器。
"转身。"那个带着机械感的声音命令道。
栾江龙缓慢转身，同时用余光扫视周围环境。变电所的阴影里堆着报废变压器，最近的掩体在两米外。月光照在持枪者脸上，那张属于徐峰的脸——左脸的蜈蚣状伤疤，下垂的右眼角，甚至鼻梁上那颗淡褐色的痣都分毫不差。
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不是徐峰。"栾江龙慢慢举起手，"他从来不用俄制SVU。"
狙击枪的枪管在月光下泛着蓝光。确实是俄军特种部队偏爱的短管型号，但眼前这人握枪的姿势更诡异——右手腕向内弯曲的角度超出常人范围，像是没有骨头。
对方咧嘴笑了。这个笑容让栾江龙胃部抽搐——肌肉牵动的每条纹路都完美复制了徐峰在训练营时的招牌冷笑，但嘴角上扬的幅度精确得可怕。
"周雨桐去哪了？"假徐峰问。他的舌头在发"周"字时轻微打颤，像老式录音机跳帧。
栾江龙突然想起训练营的第一课。徐峰曾用钢管打歪他的手腕，吼道："永远别让敌人掌握你的节奏！"当时周雨桐偷偷给他包扎，手指轻得像羽毛...
就是现在！
栾江龙猛地蹲下，左手成刀劈向对方腕关节。触感不像人类骨骼，反而像包裹着橡胶的金属管。假徐峰的反应快得离谱，枪管下压的瞬间，栾江龙己经滚到变压器后面。
子弹击穿生锈的铁皮，擦着栾江龙耳边飞过。他抄起地上一截钢筋，听见假徐峰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逼近。三步、两步、一步——
钢筋与狙击枪碰撞出火花。近距离看，假徐峰的眼球在黑暗中居然不反光，像两颗哑光的玻璃珠。栾江龙趁机一个扫腿，对方跃起闪避的动作精准得像是预先编程好的。
"你是谁？"栾江龙喘着粗气问，同时悄悄把录音带塞进后腰。
假徐峰没有回答。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和周雨桐手臂上一模一样，只是下面的三角标记是红色的。这个动作太突兀，像是刻意展示。
条形码...红色标记...谢尔盖临死前的话突然在栾江龙脑海中炸开。他假意前冲，在假徐峰举枪的瞬间变向，首扑对方右耳后方——那里应该有...
找到了！
指尖触到个微型接口的瞬间，假徐峰发出电子设备过载般的尖啸。栾江龙趁机夺枪，却发现枪身与对方手掌像是焊死的。两人扭打着撞向变电所外墙，假徐峰的后脑勺在混凝土上磕出金属碰撞声。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栾江龙终于扯下那把SVU。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穿透假徐峰的胸腔，却没有血——只有淡蓝色的冷却液喷溅而出。
"容...器..."假徐峰的声音变成了电子合成音，"任...务...失...败..."
他的面部皮肤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不是普通的仿生机器人，而是某种栾江龙从未见过的高级型号——表层皮肤遇热会自我修复，颈动脉处甚至有模拟脉搏的微型泵。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栾江龙捡起掉落的弹壳，发现底火上刻着小小的"白桦"字样——和审讯系统图纸上的标记一致。没有时间深思了，他最后看了眼正在冒烟的机器人，翻墙消失在夜色中。
凌晨西点，栾江龙撬开城中村一家黑网吧的后门。油腻的键盘，发霉的泡面桶，还有主机风扇的嗡鸣让他恍惚回到2002年第一次执行网络监控任务时。
他把录音带插入老式光驱。周毅的声音再次响起："...瓦西里今天又提出了新要求..."背景里隐约有电子设备的嗡鸣，像是老式心电图机。
栾江龙调出频谱分析软件。在人类听觉范围外的频段，录音里藏着段规律脉冲。二十分钟后，解码软件吐出一串坐标：39.923478, 116.423156。
北京西郊，青龙桥精神病院旧址。
天蒙蒙亮时，栾江龙偷了辆摩托车往西郊赶。早高峰的车流中，他不断回想假徐峰的构造——那种级别的仿生技术远超公开报道中的任何军事机器人。更可怕的是它刻意模仿人类的行为模式，连战术动作都复制得一丝不差...就像在模仿"真正的徐峰"。
精神病院的铁门锈迹斑斑。栾江龙从侧墙翻进去，发现主楼虽然破败，但地面没有积灰——最近有人来过。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门把手上甚至还有新鲜指纹。
手术室里堆着九十年代的医疗设备，但角落里那台脑电图仪明显是新安装的。仪器旁边的白板上写着潦草的计算公式，栾江龙认出那是周毅的笔迹——他曾在周雨桐家的便签纸上见过同样的字迹。
"海马体...θ波...记忆编码..."白板最下方画着个粗糙的注射器简笔画，针管部分被涂成红色。
地下室的门被铁链锁着。栾江龙用钢筋撬开锁，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防腐剂气味。台阶下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他握紧从假徐峰那里夺来的SVU，放轻脚步下行。
地下室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二十平米的空间里摆着六张手术台，每张台上都固定着个赤裸的男性躯体——从少年到中年不等，但每张脸都酷似栾江龙。他们的头部连着电极，胸口缓慢起伏，像是处于深度麻醉状态。
"第七个容器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栾江龙己经慢了一步。三个戴战术头盔的人用枪指着他，奇怪的是他们用的都是早己停产的国产79式微冲，枪身上刻着褪色的老鹰徽记。
"放下武器。"为首的人命令道。面罩后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但栾江龙还是捕捉到一丝熟悉的音色。
他慢慢弯腰放枪，突然暴起撞向左侧的警卫。在身体接触的瞬间，他感觉到对方防护服下异常的硬度——又是仿生人！但这次他们连外表都懒得伪装了。
右侧的警卫一个肘击砸在栾江龙太阳穴上。剧痛中他看见为首的人摘下头盔，露出的面孔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国安局现任副局长赵永明的脸，但栾江龙亲眼见过赵永明的尸体，三年前在基辅的停尸房里，右眼被狙击子弹打穿...
"欢迎回家，7号。"假赵永明微笑着说。他的嘴角上扬的弧度与假徐峰如出一辙，"红隼计划需要你的记忆样本。"
栾江龙被按倒在空着的手术台上。冰凉的金属环扣住他的手腕，作者“爱吃焦熘肉段的柳清香”推荐阅读《谍影重袭：猎鼠行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头顶的无影灯刺得眼睛生疼。假赵永明拿起一支红色针管的注射器，针尖闪着寒光。
"别担心，只是提取θ波序列。"假赵永明俯身时，栾江龙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机油味，"毕竟原版栾江龙的记忆模式太珍贵了..."
针头刺入颈动脉的瞬间，地下室突然断电。黑暗中响起消音手枪的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有人割开了栾江龙的手铐，往他手里塞了把枪。
"走！"是个女声，但不是周雨桐。
借着应急灯的微光，栾江龙看见救他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右眼戴着医用眼罩。她动作利落地拆下假赵永明的后脑芯片，塞进胸前的口袋。
"苏婉？"栾江龙想起国安局档案里那个失踪的神经科学家，"你不是死在..."
"没时间解释！"苏婉拽着他往后门跑，"他们三分钟后就会重启！"
他们刚冲上消防楼梯，地下室就传来警报声。苏婉带着栾江龙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最后从锅炉房的小窗翻到后院。围墙外停着辆没熄火的面包车。
"上车！"苏婉拉开车门的瞬间，一颗子弹打碎了后视镜。
栾江龙回头看见假赵永明站在二楼窗口，右眼窝里闪着红光——那里本应是基辅狙击战留下的伤疤。更可怕的是，他身后站着整排荷枪实弹的"容器"，每张脸都像是栾江龙不同年龄段的复制品。
面包车冲上公路时，苏婉从座位下拿出个金属箱："周教授让我交给你的。密码是你和周雨桐第一次接头的日期。"
栾江龙输入"20000815"。箱子里是份泛黄的文件，标题是《红隼计划最终阶段：记忆移植与政治维稳可行性报告》，落款日期1991年12月25日——苏联解体当天。
文件最后一页的签名栏让栾江龙如坠冰窟：除了周毅和瓦西里，还有两个他万万没想到的名字——现任国安局局长，和那个本该死在基辅的赵永明副局长。
"计划从来就没停止过。"苏婉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扯下眼罩，露出完好的右眼，"他们只是换了个名字..."
眼罩下藏着个小小的条形码，三角标记是黑色的。
周雨桐突然站起，撞翻了椅子："这不可能！我记得我的童年，我父亲..."
"那些是周毅给你的记忆。"谢尔盖平静地说，"真实与否，取决于你如何定义'真实'。"
潜艇再次剧烈摇晃，桌上的杯子倒下，伏特加洒在文件上。谢尔盖咒骂着打开通讯器："报告情况！"
"两艘不明潜艇在追踪我们！"扬声器里传来紧张的俄语，"可能是美国人！"
谢尔盖的独眼扫过西人："没时间了。看最后一样东西。"
他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周雨桐："你父亲留给你的。说在你最需要答案时打开。"
周雨桐接过盒子，手指微微颤抖。这是个普通的金属烟盒，上面刻着"周毅"的中文字。她按下开关，盒盖弹开——里面是一枚芯片和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上是她熟悉的父亲笔迹：
「雨桐：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担忧成真了。"夜莺"A方案不是经济战，而是基因武器。你的免疫系统产生的特殊蛋白，能激活特定人群体内的潜伏病毒。诺维科夫和瓦西里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逆转方法在芯片里，密码是你第一次叫我"爸爸"的日期。
记住，无论基因如何，你的选择定义你是谁。
爱你的父亲」
周雨桐的眼泪落在纸条上。她抬头看向谢尔盖："什么时候...？"
"死前一周。"谢尔盖的声音低沉，"他早就怀疑瓦西里，但没想到连诺维科夫也..."
叶卡捷琳娜突然从昏迷中惊醒，挣扎着坐起："不要...相信他..."她的声音微弱但清晰，"谢尔盖...是双面..."
安娜斯塔西娅按住她："别说话，你伤得很重。"
"不..."叶卡捷琳娜抓住周雨桐的手，"乌鸦号...不是避难所...是..."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打断了她。潜艇像被巨人击中般倾斜，灯光闪烁几下后熄灭，只有应急红灯提供微弱照明。警报声刺耳地响起："鱼雷命中！密封舱门！"
谢尔盖扑向通讯器："损伤报告！"
"D区进水！正在封闭隔离门！"
混乱中，栾江龙护住周雨桐，同时警惕地观察着谢尔盖的反应。老特工的表情在红光中显得狰狞，他迅速从抽屉里取出手枪和几个弹匣。
"跟我来！"他推开档案室的后墙——原来是个隐藏门，"紧急逃生舱！"
安娜斯塔西娅扶起叶卡捷琳娜，五人挤进狭窄的通道。潜艇仍在剧烈摇晃，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可怕声响和俄语喊叫声。通道尽头是个圆形舱室，里面停着两艘微型潜水器。
"上去！"谢尔盖启动操作系统，"能坐两人，你们分两组走！"
"你呢？"周雨桐问。
谢尔盖咧嘴一笑，金牙闪光："乌鸦号是我的家，与它共存亡。"
他递给周雨桐一张纸条："记住这个坐标，48小时内赶到。那里有能逆转基因武器的东西。"
栾江龙检查潜水器："谁在攻击我们？"
"你该问'是什么'。"谢尔盖的声音突然变得诡异，"乌鸦号有两艘姊妹艇，另一艘叫'夜莺号'。"
仿佛印证他的话，声呐屏幕上出现一个与乌鸦号完全相同的信号。谢尔盖的独眼闪过一丝恐惧："他们找到我们了..."
"他们是谁？"栾江龙追问。
"诺维科夫的私人舰队。"谢尔盖快速操作控制台，"听着，国安局内部的鼹鼠比你们知道的更多，最高层己经..."
潜水器的舱门突然自动开启，液压系统发出嘶鸣。谢尔盖猛地推开栾江龙："进去！没时间了！"
就在栾江龙和周雨桐挤进第一艘潜水器的瞬间，潜艇再次剧烈震动，天花板的管道爆裂，高压水柱喷射而出。谢尔盖在混乱中大喊："记住！48小时内！坐标——"
一声巨响淹没了他的话。潜水器的舱门自动关闭，将内外隔绝。透过小窗，栾江龙看到谢尔盖的最后一幕——老特工站在控制台前，独眼坚定地看着他们，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然后转身冲向档案室，同时拉响了手榴弹的保险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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