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楚无尘推开书房门时，苏九璃正将一封密信凑近烛火。信纸燃烧的青烟扭曲成蛇形，在空气中盘旋不散。火光映照下，她脖颈处的黑纹比晨间又蔓延了几分，像某种古老的符文爬上肌肤。
"药堂第七弟子赵清河，"她头也不抬，声音裹挟着雨声砸过来，"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楚无尘反手合上门。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青石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他确实看见了——三日前药堂值夜时，赵清河心口延伸出的黑线像蛛网般张开，另一端消失在虚空中，与当年噬魂之主的黑雾如出一辙。
"因果线另一端连着什么？"苏九璃终于抬头，黑金异瞳在暗处泛着冷光。
"看不清。"楚无尘走近书案，手指蘸着雨水画出扭曲的轨迹，"但所有被寄生者的黑线，最终都指向..."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电光中，两人同时望向藏经阁方向。
"宗主！药堂...药堂出事了！"
报信弟子撞开房门的瞬间，楚无尘己经冲了出去。暴雨中的回廊像一条湿滑的隧道，尽头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药堂前的空地上，赵清河悬浮在半空，七窍中钻出的黑丝如活物般蠕动。每根黑丝末端都刺入一名弟子的眉心，被寄生者像提线木偶般抽搐着，口中发出非人的咯咯声。
"结阵！"苏九璃的白发在雨中狂舞，黑金灵力化作牢笼罩向赵清河。就在灵力触及黑丝的刹那，她突然剧烈痉挛——那些黑丝竟在反向抽取她的混元之力！
"铛——！"
青铜灯台破空而来，精准砸在赵清河后心。楚无尘这一掷用上了全身力气，灯台表面的青鸾纹路骤然亮起。黑丝如遭雷击，触电般缩回赵清河体内。
"青鸾羽？"楚无尘喘着粗气接住弹回的灯台，这才发现灯芯处嵌着一片泛青的羽毛。
苏九璃趁机掐诀，白发暴涨成茧将赵清河层层包裹。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压制，她踉跄着向后倒去，被楚无尘一把接住。
"别声张..."她唇间溢出的血染红他前襟，"这些黑丝...在模仿同心契的联结..."
暴雨掩盖了楚无尘陡然加快的心跳。他低头看去，自己接住苏九璃的右手掌心，正有一根黑丝缓缓钻入血管。
子时的药堂弥漫着苦香。阿羽割开手腕，青金色的血滴入赵清河眉心。随着血液渗入，他背后光翼最边缘的一根羽毛悄然灰败。
"第三十七个。"阿羽声音沙哑，"再这样消耗精血，我撑不到月圆。"
楚无尘默不作声递上绷带。月光透过窗棂，照亮赵清河眉心新出现的符文——那分明是微缩版的青铜镜纹样。
"所有被寄生者都修习过《混元心经》基础篇。"苏九璃展开一卷竹简，"但心法是我亲自改良的，绝无可能被噬魂之力侵蚀。"
阿羽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泛金的血沫："除非...有人篡改了原始口诀。"
三人同时沉默。能接触《混元心经》原典的，除了苏九璃就只有...
"夜无尘。"楚无尘突然站起，打翻了药碗，"他在哪？"
仿佛回应他的疑问，藏经阁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三人冲出门时，血色光柱贯通天地——那分明是魔界皇族的本命禁术！
藏经阁己成废墟。夜无尘立于残垣之上，手中半页《浮生卷》正在燃烧，胸口插着一柄青铜短剑。
"父亲！"苏九璃飞身而上，却被无形屏障弹开。
夜无尘缓缓转头，瞳孔竟是镜面般的青铜色："三百年前...青鸾君用我的尸体...造了这具傀儡..."他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回响，"小心...真正的叛徒..."
青铜剑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光芒散去后，夜无尘的身影化为漫天光点，唯有一枚青铜镜碎片落在苏九璃掌心。
镜中倒映出的，是阿羽背后悄然蔓延的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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