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宗·子夜药庐
苏九璃盯着案几上的药碗。
黑褐色的药汁表面浮着细碎金箔，本该苦得舌根发麻——可她尝不出任何味道。
"第几天了？"她突然开口。
正在研磨药粉的阿羽手指微顿："第三天。"他放下药杵，左眼缠着的白纱渗出淡金色血迹，"先是甜味，再是咸，现在连苦味也..."
"不必记录。"苏九璃打断他，指尖抚过心口的混元印。双树图腾比昨日又蔓延了半寸，根系状的纹路己经爬上锁骨。每失去一种味觉，这印记就生长一分——仿佛正在以她的五感为养分。
窗外传来弟子的惊呼。两人冲出门时，只见守夜弟子指着后山方向——十二峰中最矮的"青芜峰"正在渗出黑雾，山体表面浮现出与混元印一模一样的图腾。
"开始了。"阿羽的白纱被夜风吹开，露出空洞的左眼眶，"山体在复刻你的印记..."
苏九璃突然按住太阳穴。剧痛中，她看到幻象：十二座山峰全部化作青铜巨树，每棵树的根系都缠绕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而最中央那棵树上，挂着楚无尘被蚕食殆尽的躯壳。
楚无尘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掌心贴着空洞的胸膛，那里本该有心跳，此刻却传来诡异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远处，与他残留的心脏根须遥相呼应。
披衣推窗，月光下的混元宗安静得出奇。青芜峰方向的黑雾凝成旋涡，旋涡中心隐约有青铜巨门的轮廓。
——和梦里一模一样。
踏着瓦檐掠向黑雾时，楚无尘发现自己的身体比从前更轻盈。没有心脏的负担，灵力运转反而更加流畅。只是每次呼吸，胸腔里盘踞的根须就会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与苏九璃之间那条无形的纽带。
黑雾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退散。青铜巨门近在咫尺，门上密密麻麻刻着十二只首尾相衔的青鸾，与药田挖出的青铜棺纹饰完全相同。
最诡异的是——门缝里渗出的是心跳声。
咚。咚。咚。
节奏与苏九璃昨夜为他换药时，指尖触碰到的脉搏分毫不差。
"果然在这里。"
阿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无尘回头，看见这位曾经的魔界之主举着火把，左眼的白纱己经取下，黑洞洞的眼眶里闪烁着青铜色的微光。
"每座山峰底下都有一扇门。"阿羽的独眼凝视青铜门，"门后关着..."
"——噬魂之主的一块碎片。"苏九璃的白发扫过楚无尘颈侧。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连阿羽都惊得后退半步。
更令人不安的是，她的瞳孔正在变成青铜色，与当日夜无尘消散前的眼睛一模一样。
"青芜峰下是'怒'的碎片。"
阿羽突然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左眼眶。没有流血，反而挖出一颗青铜色的眼球——那根本不是人眼，而是布满符文的金属珠子。
"当年青鸾君用十二魔将的器官做成钥匙。"他将眼球按在青铜门中央的凹陷处，"我的左眼...是最后一个。"
眼球严丝合缝地嵌入凹槽。整扇门上的青鸾纹路次第亮起，最终汇聚成两株纠缠的树形图腾——与苏九璃胸口的混元印完全相同。
门开了一条缝。
腐臭的黑雾喷涌而出，雾中伸出无数婴儿手臂般的黑丝，疯狂缠绕上三人的西肢。楚无尘的胸腔突然剧痛，根须状的灵力自动爆发，在黑雾中清出一条路。
"进去。"苏九璃的白发绞碎袭来的黑丝，声音冷静得可怕，"看看我们到底镇压了什么。"
门后是巨大的球形空间。
中央悬浮着一颗三丈高的青铜心脏，表面插着十二片青鸾羽。每根羽毛都连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周围山壁——原来整个混元宗，根本就是一座精心设计的牢笼！
"不对..."楚无尘的指尖发颤，"这心跳频率..."
青铜心脏的搏动节奏，竟与他胸腔里残留的根须完全同步。
阿羽突然惨笑起来："我们都被骗了。噬魂之主从来不是被封印..."
苏九璃的手按上青铜心脏，白发无风自动："它就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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