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酱香菌魄
青州城的日头晒得水晶棺碎块泛油光。云澈捏着麦芽糖丝，正把两片棺屑往黄铜秤上粘。秤盘“天权”星位糊着厚糖浆，碎棺片刚挨着边就“哧溜”滑进盘底，溅起三点黏糊糊的星子。
“云叔手抖得像筛糠！”平安踩着块悬空棺板荡秋千，腰腹五枚玉珠叮当乱碰，“要我说，拿灶王爷的粪坑板当胶使…”话没说完，秤钩“嗖”地钩走他裤腰带。孩子“哎呦”栽下棺板，被翡翠狐狸砣一口叼住后领。
“小糖人闭嘴！”狐狸砣胡须挂着亮晶晶的涎水，“秤盘接煞呢！沾了你的馋虫口水，伏矢魄还称个屁！”砣爪一甩，平安滚进阿宝刚晒的当归堆，沾了满身药渣子。
玄明道长正用桃木剑挑粪坑板上的秽泥，剑尖突然“滋啦”冒青烟。“好重的怨煞！”老道甩着烫红的手跳脚，“菌崽子在茅坑阵眼里腌了三百年老菌酱！”
仿佛应和他的话，西北菌斑夜空“咕嘟”冒泡。脓泡裂开，掉下个黑陶腌菜坛。坛口菌丝密封，隐约传来拍打声：“放本仙出去！尔等可知我是…”
“哐当！”秤钩扎穿坛盖。翡翠狐狸砣咧嘴笑：“加道酱菜！”爪尾并用拽坛上秤。坛身猛晃，酱汁从缝里滋出，溅了张老汉新褂子一身霉点子。
“我的细棉布！”老汉心疼得首抽气。菌酱点子却“滋滋”扭动，拼出张扭曲人脸：“张有田！当年你往腌缸偷撒当归粉的账…”
人脸未骂完，坛盖“砰”地炸飞。菌酱喷涌如泉，泉心浮着个绿毛老头。老头脚踩酱浪，头顶菌丝绾成道髻，袍子渍满黄白霉斑：“本座茅坑菌君！三百年前得道时…”
“得道个屁！”灶君真灵从秤砣里蹦出，指着老头鼻尖，“你原是本座脚盆里的烂酸菜！”菌君老脸涨成酱茄子，袖里甩出条酱汁鞭：“老贼拆台？吃本座一记五香菌丝鞭！”
鞭影横空，抽得粪坑板“当啷”乱转。玄明桃木剑架住酱鞭：“腌菜精也敢称君？”剑身朱砂遇酱即糊，菌君趁机抖出把霉豆瓣，豆子落地长成酱色豆兵，抱着老道腿喊“爷爷”。
“撒豆成兵？”慕雨晴机械臂扫描豆兵，“成分：霉豆渣七成，怨气两成，当归粉一成。”臂弯镊子夹起个豆兵，小东西“哇”地吐出滩酱汁，汁里浮着张老汉年轻时的欠药账本。
云澈金丹药气卷向菌君。老头不躲反笑，酱袍鼓胀如球：“本座这身三百年的老酱衣，专污金丹！”丹气触及酱袍，竟被染出团团黄渍。云昭灵台虚丹“嗡”地蒙上酱色：“爹！他偷丹气腌酱菜！”
水晶棺碎块突然聚拢。平安踩着最大那块猛蹬：“菌菌住手！”腰间玉珠射出糖丝，黏住酱袍狠扯。菌君“哧溜”滑进酱浪：“小糖人！待本座拿你玉珠当腌料…”
酱浪裹住平安脚踝。孩子腰腹第五珠骤暗，珠光里菌丝疯长，缠着半块没化完的麦芽糖。“哥！”平安掏糖罐乱砸，“菌菌抢我糖腌珠！”
糖块混着酱汁乱飞。翡翠狐狸砣“呸”地吐出口绿沫：“齁咸带霉味！比玄明老道的汗脚强点！”砣爪拍向酱浪，反被酱丝缠成粽子。
云澈两指捏住秤纽：“伏矢称命——今日称称这缸老酱几钱重！”秤杆陡首，秤盘菌酱翻腾如沸。酱中浮出万千人影：偷撒当归粉的张老汉、倒药渣堵灶膛的李二婶、甚至往茅坑扔丹渣的玄明…每道虚影闪过，酱浪便涨高一尺。
“好一缸众生怨酱！”菌君脚踏酱峰狂笑，“待本座…”话卡在喉头——黄铜秤钩不知何时扎进他发髻，钩尖挑着根油亮酱丝。
“钓酱喽！”云昭九尾缠住秤杆狠压。菌君被钩离酱峰，酱袍“刺啦”裂开大口。三百颗霉豆瓣“噼啪”炸出，豆心各裹着点金丹药光！
“本座的酱丹！”菌君目眦欲裂。灶君真灵突从秤砣窜出，抱住最大那颗酱丹“啊呜”就啃：“云小子！茅坑菌精的酱丹大补啊！”
菌君暴怒撕扯。酱袍彻底崩裂，露出底下白玉般的菌仙本体。仙体眉心镶着枚玉珠，珠光澄澈如水——正是平安失落的第六魄！
“还来！”平安脚踏棺板飞扑。菌仙拂袖甩出酱浪：“小糖人找死！”浪头未落，张老汉的破鞋“嗖”地砸中菌仙后脑。霉斑菌仙一个趔趄，被阿宝的药篓兜头罩住：“烂酸菜精！还我云昭哥的丹气！”
篓内星泪草根绞住仙体。草汁灼处，菌仙哀嚎缩水，眉间玉珠“噗”地脱落。平安凌空叼住玉珠，落地时“呸呸”吐酱汁：“咸得发苦！”
玉珠入腰，第六魄光华大盛。菌仙在药篓里尖啸：“本座三百年的道行…”啸声被麦芽糖浆糊了满嘴。平安举着糖罐冷笑：“再嚎？拿你泡糖蒜！”
篓内动静骤停。灶君真灵抠着酱丹溜回秤砣：“茅坑菌精最怕甜掉牙…”话音未落，药篓“哗啦”散架。菌仙缩成颗酱色丸子，滚到玄明脚边。
老道桃木剑戳起酱丸：“伏矢秤！这孽障如何发落？”秤盘忽倾，酱丸滚入盘底“癸未”刻痕。痕内金光流转，酱色褪尽，露出颗白玉般的净菌丸。
云澈捡起菌丸，丹气扫过，丸心浮出个打坐的小菌仙虚影。“怨煞化净了。”他将菌丸弹向粪坑板。板面秽泥遇丸即开，绽出朵白玉菌花。
平安蹦跳着去摘菌花，脚底水晶棺碎块“咔嚓”拼合大半。翡翠狐狸砣打着酱嗝蹦上棺盖：“云小子！下回钓点甜的，本砣的牙都咸倒了！”
西北菌斑夜空裂开道酱缝。银袍人菌翼滴着酱汁，甩来半截麦芽糖箭：“老酸菜！本座定拆了你的腌菜坛！”
灶君真灵从砣嘴探头：“呸！先赔本座的茅坑板！”云澈的秤钩轻勾，半朵菌花落进秤盘，盘底沁出清冽菌香。玄明蘸香画符，笔锋过处，满城茅坑腾起净莲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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