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西章 糖火炼心
“无量天尊！这狐崽子成精了！”玄明捂着红彤彤的鼻尖跳脚，桃木剑指着糖画里扭屁股的翡翠狐狸砣。那砣儿正扒着画中药柜，爪子探出糖纸要去够掉落的茯苓糕。
“道爷息怒。”云澈指尖一挑，秤钩上黏着的糖画轻飘飘落回掌心，“不过是心火映形罢了。”画中小平安舔糖勺的模样映着晨光，麦芽甜香混着当归的辛气在药铺里浮沉。
张老汉心疼地扒拉满地星砂当归：“云大夫哎！您这秤星勾魂索魄的，老汉的药材可遭不住...”话音未落，西北菌斑夜空“滋啦”又裂开缝，几缕灰白菌丝毒蛇般窜向糖画！
“菌崽子没完没了！”灶君真灵从糖画架后冒出脑袋，糖勺“铛”地敲飞菌丝，“云小子！你这麦芽糖熬了几转火候？怎地连归墟秽气都黏得住？”
“不敢称道行。”云澈翻手亮出青玉糖锅，锅底金红丹火跳跃如星，“文火熬糖如守一，九转方得性光纯。”锅沿还沾着早前拉糖丝时甩出的云纹，此刻竟流转起微光。
翡翠狐狸砣突然从糖画里探出半个脑袋：“茯苓糕！小爷闻到灶上焦香了！”尾巴一甩，秤盘上星砂“簌簌”震落。玄明道袍被星砂扑了满襟，掐指惊道：“丙丁丹火气？这砣儿是云昭断尾炼的护法器？”
菌丝在丹火糖锅上方盘旋，银袍人的尖笑从裂缝渗出：“云澈！本座倒要看看，你这糖稀能封几重天！”菌丝猛地扎入锅中，金红糖浆霎时翻涌灰黑气泡。
“爹！”水晶棺里平安急拍棺壁，“菌菌往糖里吐口水！”第七玉珠随他喊声明灭，珠光映出糖浆里游动的菌丝虫影。
云澈并指抹过锅沿，云纹骤亮：“三昧真火炼真形，一点心光照太虚。”丹火“轰”地窜起三尺，锅中黑泡爆裂，溅出的糖浆在半空凝成菌丝傀儡，个个顶着张老汉的苦瓜脸学舌：“赊三钱当归...赊三钱...”
“没脸皮的菌秧子！”张老汉烟杆敲得药柜咚咚响，“道爷！快使雷法劈了这些腌臜！”
玄明朱砂笔在空中急画：“天地玄宗，万炁本...”符咒未成，菌傀儡突然齐声怪笑，张口喷出灰雾。雾气裹住朱砂笔，黄符纸“刺啦”焦卷。
“好毒秽！”玄明急退三步，道冠都歪了，“这厮竟污我符胆！”
灶君糖勺“唰”地搅动糖锅：“云小子！借你丹火一用！”糖浆随勺旋成金红漩涡，锅中菌丝虫尖啸着被卷入涡心。翡翠狐狸砣扒着锅沿首嗅：“焦糖味！菌崽子烤熟了香得很！”
“香？”云澈忽然抽走糖勺，“怕是要坏一锅好糖。”袖中滑出伏矢秤，秤砣“咚”地砸进糖浆。菌丝虫被翡翠砣压住，挣扎着喷出墨汁般的黏液。
“糟！”平安急得扒棺，“菌血污糖性！”
墨汁在糖浆里晕开刹那，锅底丹火忽转青白。云澈单掌按向灶台：“坎离交媾，水火既济。”灶膛里未燃尽的柴薪“噼啪”炸响，几点火星跃入糖锅，墨汁竟被烧成缕缕青烟！
“妙啊！”灶君拍着糖勺笑，“以灶火引心火，云小子你这手‘引凡入圣’比老君炼丹也不差！”
青烟袅袅盘绕伏矢秤，秤杆星槽忽明忽暗。云澈凝目细看：“原来如此——这菌胎借当归血气养秽，又盗平安玉魄通灵，是要炼‘秽魄通幽’的邪法
水晶棺里平安忽然捂胸咳嗽，小脸煞白。腰间七玉珠中的天权星位灰翳蔓延，珠光里隐现银袍人狞笑：“小糖人！你的玉魄早被菌丝蛀空，不如...”
狠话卡在菌喉。云澈的糖勺点中棺壁第七玉珠，金红糖丝“咻”地钻入珠内！珠中菌斑遇糖即凝，眨眼冻成琥珀状。翡翠狐狸砣趁机扑上棺沿，尾巴毛扫过玉珠：“平安别怕！小爷尾巴毛专扫脏东西！”
星砂随狐尾抖落，玉珠内冻住的菌斑“咔嚓”碎裂。银袍人在裂缝中厉嚎：“云澈！你竟用糖锁星魄？！”
“星魄本清明，何须锁？”云澈的秤杆轻敲棺壁，“不过是以糖为镜，照它本相罢了。”秤钩勾起珠内糖丝，带出一团乱麻似的灰影，正是菌丝所化的秽魄。
玄明朱砂笔疾点灰影：“五炁腾腾，秽气分散...”笔尖却穿影而过。秽魄发出尖利嘲笑，猛地扑向灶台糖锅！
“我的糖！”灶君举勺要拦。云澈袖风一卷，锅中滚烫糖浆凌空泼向灰影：“既爱偷糖，便请你吃个够！”
金红糖浆裹住秽魄“滋啦”作响，灰影在糖稀里扭成麻花。张老汉烟杆指着怪叫：“哎呦！这菌秧子现原形了！”只见糖浆中浮出个巴掌大的灰白菌菇，菌伞上还沾着星点当归屑。
“好个‘秽魄通幽’！”玄明桃木剑挑起糖裹菌菇，“原是株成了精的棺底尸菌！难怪专盗小儿纯阳魄！”
菌菇在剑尖疯狂扭动，伞盖裂口喷出黑烟。烟雾里浮出银袍人虚影，菌翼残破如败絮：“云澈！你毁我百年道行，本座必...”
狠话被麦芽糖香截断。平安小手拉出金灿糖丝，笑嘻嘻缠住虚影：“菌菌别吵，请你吃糖呀。”糖丝绕成个玲珑小笼，将虚影锁在当中。翡翠狐狸砣一爪拍扁菌菇：“下酒菜有了！”
灶膛余烬噼啪轻响。云澈将糖裹菌菇丢进丹炉，炉底青白火苗“呼”地窜起。玄明甩着桃木剑上的糖丝问：“云道友，这秽物炼化后当如何处置？”
“尸菌本无善恶。”云澈以秤杆拨弄炉火，“受归墟阴煞侵染方成精怪。”炉中菌菇渐融成琥珀色糖膏，异香混着药气弥漫开来。张老汉抽着鼻子嘟囔：“怪哉！倒像当归蜜膏的味儿...”
水晶棺内平安忽然“呀”了一声。第七玉珠澄澈如初，珠光里竟映出李娘子生前教他熬糖的画面。小平安伸手轻触珠面，糖画星河在棺内流转生辉。
“魂兮归来，非拘于形。”云澈指尖抹过棺缝星砂糖，金蕊星花绽出柔光，“糖锁星魄是术，心火长明才是道。”
灶君真灵嗅着丹炉香气，糖勺蠢蠢欲动：“云小子，这糖膏...”
“半归灶君酿糖醋。”云澈分出一勺糖膏弹入糖罐，余下倾入药臼，“半入平安安神汤。”药杵捣下时，琥珀糖膏里游出缕缕青气，没入庭院老槐树根。
翡翠狐狸砣扒着药臼首蹦：“小爷的呢！”
云澈捻起块茯苓糕塞进砣爪：“你护主有功，赏块糕。”
狐狸砣抱着糕滚进秤盘，嘟囔着：“好歹添勺糖膏...”
玄明摸着不再红肿的鼻头，桃木剑忽指东北：“云道友！那处菌斑天裂...”
众人抬头，见菌斑夜空如糖画消融，星河垂落清辉。云昭断尾处星砂轻颤，平安腰间七玉珠叮咚和鸣。晚风穿堂而过，带着糖香药气，吹得伏矢秤杆上未干的糖画微微晃动——画中云澈捣药的背影，肩头落着星点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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