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昏迷的李婉清冲进泉州城时,整座城池正在经历诡异的"机械瘟疫"。
夕阳将铜器铺子的招牌染成血色,那些悬挂的铜锁、铜镜诡异地自行震颤,
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声。
街边小贩的竹筐里,铜钱像活物般竖起边缘,锯齿状的金属边沿互相啃咬;
酒肆门前,红绸灯笼的骨架突然扭曲变形,竹篾与绢布间挤出黄铜齿轮,
灯笼竟如走马灯般自行旋转起来。
"让开!"我一脚踹开仁济堂堂的雕花木门,檀木门槛在脚下碎裂成规整的榫卯结构。
老郎中正俯身在诊榻前,银针悬在一个孩童敞开的胸腔上方——
那孩子的肋骨间嵌着铜制齿轮组,随着心跳发出"咔嗒"声响。
听见破门声,老郎中缓缓转头,他浑浊的眼珠突然横向转动九十度,虹膜纹路在夕阳下分明是西洋座钟的擒纵轮结构!
"你也被感染了?"我将天工针横在胸前,三寸青锋泛起涟漪般的青金色光晕。
针尾缠绕的的鲸须无风自动,在空气中划出《针灸大成》里的候气法轨迹。
老郎中干瘪的脸皮突然纵向裂开,皮下不是血肉,而是精密咬合的齿轮组,黄铜齿间还沾着未干的药汁:"天工传人......来得正好......"
他话音未落,整间医馆的百子柜轰然解体。
当归、川芎等药材在半空分解成金属粉末,数百根银针从药屉暗格激射而出,针尾带着蚕丝般的铜线,织成天罗地网向我们罩来。
我抱着李婉清急退三步,天工针在空中划出足太阳膀胱经的完整轨迹。
那些淬毒的银针撞上这道光痕,竟像被磁石吸引般悬停排列,在暮色中组成闪着冷光的经络图谱。
"二狗......"李婉清在我怀中微弱地呻吟,她青白的手指抓住我的衣襟,"用针......刺我......云门穴......"
她素白襦裙的领口下,锁骨处的金色齿轮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皮肤下凸起的轴承将血管顶出诡异的螺旋纹路。
我咬破舌尖,腥腥甜的鲜血滴在天工针上,针身立刻浮现出暗红色的《子午流注》歌诀。
针尖触及她皮肤的刹那,整座泉州城的地砖突然如鳞片般翻动——
地底传来的轰鸣不是雷声,而是万千齿轮咬合的金属咆哮!
"原来如此!"我猛然抬头,阎罗瞳自动运转到极致。
在透视视野中,整座刺桐城化作透明的人体模型:三坊七巷是闪烁的十二正经,东西双塔是涌动着黑气的左右商阳穴,而沸腾的闽江水面下,分明是正在逆流的任脉!
李婉清突然攥紧我的手腕:"听......"她耳垂上的南洋珍珠耳坠正在高频震颤,仔细辨认那节奏竟是《灵枢·九针十二原》的诵读韵律。
我福至心灵,反手将天工针插入她耳后的翳风穴,针尖传来的不是入肉声,而是清脆的"叮——"
仿佛刺中了某种精密仪器。
李婉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她的视线穿透我的肩膀,死死锁住城南清净寺的宣礼塔尖:"总枢......在拜月亭......"我们赶到时,整座清真寺正在经历可怖的嬗变。
新月标志扭曲成啮合齿轮的形状,礼拜殿的穹顶如莲花般绽开,露出内部转动的青铜浑天仪。
最骇人的是庭院里那些穆斯林信徒,他们的跪拜动作精确到分毫不差,起身时关节发出统一的"咔哒"声,就像被无形发条控制的提线木偶。
"小心!"李婉清突然将我推向左侧。
一道黑影从三十丈高的宣礼塔顶俯冲而下,竟是穿着星月纹长袍的阿拉伯医师!
他的雪白长须里里缠满银丝,每根丝线都连接着信徒后颈的哑门穴。
我甩出的三枚阎罗针刚至半途,就被蛛网般的银丝缠住针尾。
阿拉伯医师喉间发出齿轮卡榫的"咯咯"怪笑,扯动胡须的瞬间,整条街的信徒齐刷刷转身——他们的眼白己变成刻着罗马数字的钟表盘!
"以人炼丹......"医师的声带里传出发条上弦的声响,"你们明国人......最擅长......"
李婉清突然割破手掌,将鲜血抹在在闽江边的镇水兽头顶。
石雕饕餮的双眼骤然亮起红光,鲜血顺着石刻经络流入江中。
整条闽江突然倒卷而起,江水裹挟着无数银色光点冲上云霄,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奇经八脉图。
每条经脉都标注着《铜人腧穴针灸图经》的古老文字。
"就是现在!"她咳着血沫喊道。
我纵身跃上宣礼塔,天工针顺着塔身的库法体花纹刺入。
针尖触及核心的刹那,整座石塔突然透明化——塔心竟是一具等比例放大的青铜人体模型。
它的心脏位置嵌着半颗教皇圣心,十二对肋骨的连接处全是转动的瑞士表芯!
"破!"我将鲸脉力量沿针身灌入。
青铜模型轰然炸裂,飞散的齿轮在半空自行排列,竟组成《黄帝内经》的灵枢篇章,每个篆字都由微型擒纵轮拼成。
那些被控制的信徒如割倒的麦子般纷纷倒地,耳道里流出粘稠的黑色机油。
李婉清却突然跪倒在地,她的脊椎节节突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我撕开她后背的衣衫,惊见整条脊柱正在金属化!
第七节颈椎处,一枚刻着波斯文字的金色齿轮正像蛀虫般啃噬骨髓,碎骨渣混着机油从齿轮间隙渗出。
"没用的......"她苦笑着指向闽江对岸的武夷山轮廓。
"龙脉......被污染了......"我背起她冲向戴云山主峰,沿途看见更骇人的景象:农夫的锄头长出锯齿状的獠牙,村妇的纺车自动织出带着穴位的经络图,甚至刚出生的婴儿,脐带里缠着的竟是刻满楔形文字的铜制链条!
登上主峰时,我的阎罗瞳突然灼痛难忍。
俯视整片福建行省,山川河流在我眼中化作溃烂的经络系统——
倭寇盘踞的岛屿是流着脓血的疖子,葡萄牙人的要塞是发黑的膻中穴。
而福州城所在的位置,赫然是正在坏死的膏肓之处!
"以省为躯......"我颤抖着取出天工针,"那就用省来治!"
李婉清用最后力气咬破食指,在山巅的玄武岩上上画出完整的任脉走向,血线渗入石纹竟形成微型的漕运水系。
我则将天工针插入岩缝,针身自动延伸至地底百丈。
随着鲸脉力量注入,整座武夷山脉开始如巨龙苏醒般蠕动——
那些云雾缭绕的山脊,竟是沉睡的龙脉脊椎!
"噗!"地缝突然喷出粘稠的黑色原油,腥臭如腐败的龙血。
李婉清突然扑上去用身体堵住喷口,她的血肉与原油接触的瞬间,竟开始从足尖向上急速石化!
"婉清!""我想拉她回来,却被喷涌的龙脉之气掀翻三丈远。
恍惚看见她回头微笑,石化己经蔓延到下颌:"记住......妈祖......是龙脉的......"
话音未落,她彻底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连睫毛的弧度都纤毫毕现。
与此同时,福建沿海突然地动山摇!
三十七座玄武岩岛屿破海而出,恰好构成《灵龟八法》的阵法,将倭寇舰队困在死门方位。
而葡萄牙人的圣十字要塞所在的海湾,此刻正喷涌着冲天的黑焰——那是龙龙脉在自行排出毒血!
我跪在石化像前,发现她的右手仍保持着持针姿势。
顺着她指尖望去,泉州港的灯塔突然亮起青金色光芒,光束在海面勾勒出完整的督脉路线。
天工针突然自行飞起,针尖点在石化像的眉心,针尾激射出的金光与灯塔光束相接的刹那,整片南海浮现出高达千丈的针灸铜人虚影——那铜人的面部轮廓,分明是李婉清的模样!
"社稷为躯......"我抹去脸上混着机油的泪水,将最后的力量注入针中。
天工针发出龙吟般的震颤,针身上浮现出《黄帝内经》全篇。海面上的铜人虚影缓缓抬手,指尖点在倭寇旗舰的桅杆上,那艘安宅船瞬间分解成无数齿轮。"那便为这江山......"
我呕着血握住石像冰冷的手指,"行最后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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