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龙脉婴儿前,指尖刚触及那溃烂的伤口,整条手臂突然爬满青黑色的经络。
张仲景残魂猛地将我拽开,他官袍袖口"刺啦"裂开道口子——飘出的不是布料纤维,而是《金匮要略》的竹简碎片。
"当心!"李婉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锁骨处的星光药液突然沸腾,在空中凝成《灵枢·本神》篇的防护结界。
几乎同时,婴儿心口的玉玺爆发出刺目血光,嘉靖帝的虚影再度凝聚。
这次他枯瘦的指尖捏着三根金针,针尾缀着户部黄册上剪下的名字。
我右眼突然剧痛,阎罗瞳自动聚焦在玉玺印文上。
那些朱砂刻痕在视野里扭曲变形,化作太医院历代院使的签名。
最骇人的是签名缝隙里,还藏着用蝇头小楷写的药方——
主料竟是各州县上报的疫病死亡人数!
"原来如此..."我盯着随血光翻涌的名单,突然明白父亲留下的摸骨口诀为何要配合《洗冤集录》使用。
这些被被炼成丹引的亡魂,分明都带着不甘的怨气。
龙脉婴儿突然发出啼哭。
它浑身银针共振的频率,竟与太和殿的铜钟完全一致。
我怀中的判官印疯狂发烫,印纽雕刻的獬豸神兽睁开双眼,瞳孔里映出嘉靖二十三年冬夜的场景——
太医院地窖中,院使正将《本草纲目》的手稿投入丹炉,书页燃烧时浮现出李时珍泣血的面容。
"陈公子接住!"扁鹊残魂突然解体,化作三百六六十五根砭石飞向我。
这些灰黑色的石片在空中组体经络图,恰好挡住嘉靖帝射来的金针。
针石相撞的刹那,我左眼突然看见奇异的景象——自己的头发正变成《神农本草经》的竹简,发梢末端还沾着露水般的药汁。
李婉清突然闷哼一声。
她心口齿轮的转速骤降,从泉州陈家祠堂带来的那枚青铜组件"咔嗒"弹出,露出内侧刻着的星象图。
图中紫微垣的位置,赫然是《黄帝外经》失传的"永生篇""甲骨文拓片!
"殷墟..."我盯着拓片上的龟裂纹路,阎罗瞳自动将裂纹翻译成占卜辞:"癸卯卜,巫咸问:帝命当续否?"下面的兆象竟是用人骨拼成的"药"字。
龙脉婴儿的哭声突然尖锐。它心口溃烂处喷出黑血,落地即凝成太医院特制的"八宝紫金锭"模样。
我本能地摸向腰间针囊,却发现天工针分解成的光点正在重组——它们不再凝聚成针形,而是变成微型药碾、铡刀等炮制工具。
"天人五衰!"张仲景残魂的惊呼带着颤音。
他指向我正在脱落的手指指甲,那些半透明的甲片坠地即化作《雷公炮炙论》的残页。
更可怕的是牙齿也开始松动,当第一颗臼齿掉在掌心时,竟变成了上古医家用的砭石。
嘉靖帝的虚影趁机扑来。
他手中金针突然延长,针尖挑着张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纸——
那分明是礼部存档的皇室玉牒!
我狼狈地翻滚躲避,后脑勺撞在祭坛基座上。碎裂的石块里露出半片甲骨,上面灼刻的符号正与李婉清齿轮内的星象图呼应。
"甲骨文..."我吐出口中的血沫,发现唾沫里飘着《黄帝内经》的篆文。
阎罗瞳的视野开始分层:右眼看见葡萄牙传教士举着火枪逼近,左眼却映出殷商时期巫医祭祀的场景——
那些被献祭的奴隶头顶,都漂浮着与龙脉婴儿相同的溃烂伤口。
李婉清突然扑到我身上。她背后炸开团圣火,葡萄牙人人枪管里射出的不是铅弹,而是裹着《圣经》纸页的硝石!
火星溅到祭坛的甲骨堆上,那些记载"永生篇"的龟甲顿时腾起青烟。
"不!"我挣开李婉清,发疯般扑向燃烧的甲骨。
双手插入火堆的瞬间,皮肤浮现出《周礼》记载的"瘳"字咒文。
剧痛中竟抓起把燃烧的甲骨灰烬塞进口中——
焦臭的味道里混着血腥气,那些灰烬在舌面上重组为甲骨原文!
葡萄牙传教士的的惊呼变得遥远。
我跪在灰烬里,感觉吞下的文字在腹腔中翻腾。阎罗瞳的视野突然内转,看见自己识海里矗立着座由甲骨垒成的明堂。
每个龟甲都在渗血,血珠顺着裂纹流动,逐渐拼出"永生篇"全文。
"以魂为引,以血为媒..."张仲景残魂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官袍完全散成竹简,正在圣火中重组成《伤寒杂病论》的原貌。
李婉清突然抓住我手腕,她锁骨渗出星光药液凝成导管,将燃烧的竹简文字导入我经脉。
识海中的甲骨明堂突然震动。
那些血字脱离龟甲,在我元神周围组成旋转的星图。
最亮的七颗星恰好对应《难经》里被篡改的七处要穴,而北极星的位置正漂浮着半枚玉玺——与龙脉婴儿心口那枚严丝合缝!
现实中传来葡萄牙人的惨叫。
我勉强聚焦视线,看见他火枪里喷出的圣火突然倒卷,将他烧成焦黑的骨架。
更诡异的是骨架的姿势——竟与殷墟卜骨上"药"字的人骨结构一模一样。
"陈公子!"李婉清摇晃着我的肩膀。
她心口齿轮不知何时己嵌回胸腔,但转速快得能看到残影。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完全化成了竹简,正随着齿轮转动哗啦啦翻页。
龙脉婴儿的啼哭变成呜咽。
它心口的玉玺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用朱砂写的密旨。
我挣扎着爬过去,阎罗瞳自动解析那些褪色的字迹——
竟是嘉靖帝亲笔所书"以《本草纲目》纂修官为药引"的御御批!
识海里的星图突然坍缩。
所有甲骨文血字涌入元神,在眉心凝成赤红的"巫"字。
这个上古医字成形瞬间,我脱落的牙齿全部飞回牙床。
但材质己变成能照见脏腑的冰魄砭石。
"原来永生篇是..."我摸着新生的砭石牙,突然明白为何历代医圣残魂要引我来此。
那些在圣火中重组的甲骨文,根本不是追求长生的法门,而是记载着殷商巫医如何将瘟疫封入龙脉的禁忌之术!
祭坛基座座突然塌陷。
龙脉婴儿坠入裂缝前,将溃烂处的黑血甩到我脸上。
这些血液渗入皮肤后,阎罗瞳的视野里突然铺开张巨大的大明疆域图——
每个爆发过瘟疫的州县,地下都埋着刻有太医署印的青铜人偶。
李婉清拽着我急退。
她齿轮转动的声响里混着《灵枢·九宫八风》的诵念声,我们踩过的地面不断浮现出甲骨文的光影。
葡萄牙人骨架所在的位置,圣火余烬中升起个背生双翼的恶魔虚影影——
它手里拿着的竟是太医院颁发的"丹鼎天医"印信!
"走!"张仲景残魂最后的竹简裹住我们。
在彻底消散前,这位医圣将《伤寒论》序言刻在我新生的砭石牙齿上。
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竹简,那些文字顿时活过来,组成通往殷墟地宫的星路。
背后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回头时,正看见龙脉婴儿被裂缝吞噬的最后一刻,它拔出心口的半枚玉玺掷向我。
阎罗瞳清晰照见玉玺内内壁刻着的字——
是父亲用仵作密文写的"药毒同源"西字!
竹简通道突然闭合。
下坠的失重感中,我听见历代医圣的残魂在体内共鸣。
他们传承的医术正与甲骨文永生篇融合,而代价是我的骨骼开始浮现龟裂纹路——就像那些被灼烧占卜的商代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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