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猛地一紧，指尖不自觉地着袖中那三根淬了药的银针。
树影婆娑间，槐花的幽香混着夜露的湿气钻入鼻腔，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既然行踪己露，我索性整了整衣襟，大大方方地从树后踱步而出。
月光如银，透过槐树交错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黑衣人背对着我，肩头落着几片凋零的槐叶，在夜风中微微颤动。他缓缓转身的刹那，我分明看见那双眼睛在暗处泛着诡异的青光，像是夜行的野兽。
"陈二狗，你果然来了。"他的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石碾过，每个字都带着令人不适的摩擦声。
我眯起眼睛，右手悄然按在腰间的针囊上："你认识我？"
黑衣人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像是从地底传来，震得我耳膜发颤。
他抬手摘下面罩的姿势优雅得像个世家公子，可月光下露出的那张脸却让我心头一颤——右眼处三道狰狞的抓痕斜斜贯而下，像是被什么猛兽撕扯过，左脸则布满了细密的疤痕，像是被滚油烫过。
"张...张叔？"我震惊地后退半步，鞋跟碾碎了几片枯叶。这张脸我太熟悉了，十年前在国公府的账房里，那个总是笑眯眯地给我糖吃的账房先生。
"没想到吧？"他用枯瘦的手指抚过脸上的疤痕，指甲缝里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这些，都是拜李国公所赐。"
我暗中运转起透视能力，只见他体内经脉紊乱如麻，血管里流淌的血液竟泛泛着淡淡的绿色。更骇人的是，他腰间别着的五个小瓷瓶里，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在我的透视下散发着妖异的荧光。
"李婉清中的毒，是你下的？"我沉声质问，同时悄悄调整着呼吸节奏。
"不错。"他坦然承认，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这只是开始。我要让李家人一个个尝尽痛苦而死。"
就在这时，原本静止的槐树突然无风自动，枯叶簌簌作响。
我眼角余光瞥见树干上那些古怪的符文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像是被注入了生命。
"为什么？""我向前逼近一步，"就因为你被赶出府？"
"赶出府？"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那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紫黑色，"他们杀了我女儿！就因为她不小心撞破了李国公贪污军饷的证据！"
我心头一震。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那个投井自尽的小丫鬟，死时不过十西岁，据说是因为偷了夫人的首饰羞愧自尽。当时府里议论纷纷，却无人深究。
"所以你用毒花..."
"没错！"他激动地打断我，枯瘦的手指痉挛般地抽搐着，"那些花是我从南疆瘴气林里带回来的，每一株都要用活人鲜血浇灌。专门为李家准备的盛宴，可惜..."
他阴森地盯着我，"被你坏了事。"
话音未落，他突然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朝我撒来。
我早有防备，一个鹞子翻身避开，但仍有几粒粉末沾到了衣袖上。
布料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眨眼间就被腐蚀出几个焦黑的小洞。
"蚀骨散？"我瞳孔微缩，这可是沾肤即烂的剧毒。
""眼力不错。"他又掏出另一个青瓷小瓶，瓶身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文，"试试这个如何？"
不能再被动挨打。
我手腕一抖，三根银针呈品字形激射而出。他仓促闪避，还是被一针擦破了手臂。
暗红色的血珠渗出，落在地上竟冒出丝丝白烟。
"银针？"他愣了一下，随即狞笑，"看来你也不简单。"
我们绕着老槐树周旋，他不断抛出各种毒粉，我则依靠透视能力提前预判。
槐树上的符文越来越亮，树皮下的脉络中中似乎有液体在流动，发出细微的"汩汩"声。
"没用的。"他阴森森地说，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不定，"这棵树下埋着我女儿的嫁衣，它保佑着我..."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我透视到他体内毒素正在疯狂流动。
更可怕的是，他心脏位置有一团黑气在扩散——这分明是长期以身饲毒的特征！
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我猛地扑上前，一针扎在他颈后的风池穴上。银针入肉的瞬间，我感觉到针尖传来异常的阻力，像是刺进了什么粘稠的液体。
"你...这是什么针法？"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白己经变成了不正常的黄色。
"专治毒人的三彩锁脉针。"我冷冷道，又迅速在他几处大穴下了七针。
针阵既成，他体内的毒素流动顿时为之一滞。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槐树上。
树上的符文突然大亮，映得他脸色惨白如纸。
借着这诡异的光亮，我看见他嘴角渗出的血竟是墨绿色的。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猩红的药丸，那那药丸在我的透视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黑气，"同归于尽吧！"
千钧一发之际，我运起全身力气，一针精准地刺入他手腕的阳池穴。
药丸从他指间滑落，掉在树根处的瞬间，周围的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黑，最后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啊！"他发出不甘的怒吼，突然转身就往树林深处逃去。
我正要追赶，却听见槐树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抬头望去，树干上那些发光的符文正在迅速暗淡，而而树皮的裂缝中，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液体散发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与槐花香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这棵树绝对有古怪！我强忍恶心，凑近检查树干上的符文。这些符号组成的是一个古老的引魂阵，而树根处的泥土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
正当我准备挖开树根查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甲片的碰撞声。
我警觉地回头，只见几个国公府的护卫举着火把朝这边奔来，火光映照下，他们的脸色惨白白如鬼。
"陈公子！出事了！"为首的护卫声音都在发抖，"小姐又吐血了！这次...这次吐的是黑色的血！"
我心头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黑衣人虽然逃了，但他下的毒还在李婉清体内肆虐。这场以人命为注的博弈，还远未结束...
转身的刹那，我最后瞥了一眼那棵诡异的槐树。
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树干上的血痕竟隐约组成了一个少女的轮廓，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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