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残阳如血。
北境雄关之外,朔风刮过荒原,卷起漫天黄沙,敲打在孤零零一座土木夯筑的客栈门板上,发出“噼啪”的闷响。客栈名曰“忘归”,也不知是哪位手笔,歪歪扭扭两个大字,透着一股子不羁与萧索。门楣上悬着半截残破的酒旗,在风中无力地招摇,像极了这乱世里飘摇的人心。
大堂内,油灯如豆,光线昏黄,勉强驱散着几分入骨的寒意。
角落里,一袭青衫的年轻男子临窗而坐,桌上一壶劣酒,两碟小菜,花生米也只剩下寥寥几颗。他看得很专注,看的却不是窗外的风沙,也不是杯中的残酒,而是堂中央那位唾沫横飞的说书人。
说书的老者干瘦,山羊须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语调一翘一翘:“列位看官,话说那前朝末帝,昏聩无道,致使烽烟西起,饿殍遍野。有道是天下大乱,英雄辈出。便在那时,瀚州出了一位少年将军,姓尉迟名苍,横刀立马,硬生生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打下了赫赫威名……”
青衫男子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如古井,不起半点波澜。他这种人,丢在人堆里,本该是最不起眼的那种,偏生那份从容与淡然,又让他与这粗犷喧嚣的边陲客栈格格不入。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与他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
“掌柜的,再添一壶酒。”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柜台后打盹的胖掌柜耳中。
胖掌柜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拎起酒壶,慢悠悠踱过来,瞥了眼他桌上的空碟,笑道:“客官,这酒虽劣,可也禁不住您这么个喝法。听先生说书下酒,倒也雅致。只是这尉迟老将军的故事,翻来覆去都听出茧子了,您倒还听得津津有味。”
青衫男子淡然道:“故事不在新旧,在于听故事的人,心境如何。”
胖掌柜一怔,嘿了一声,觉得这年轻人说话有些嚼头,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放下酒壶,他习惯性地多嘴一句:“客官瞧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这是要出关,还是刚从关外回来?”
“过客而己。”青衫男子给自己斟满一杯,不再言语。
掌柜自讨了个没趣,悻悻然走开,嘴里嘀咕着“怪人年年有,今年到我家”。
此时,说书人己讲到“尉迟老将军帐下三十万铁骑,踏破贺兰山缺”,满堂酒客听得热血沸腾,拍案叫好者有之,大声呼喝者有之。
唯有那青衫男子,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仿佛这天大的功业,在他眼中,不过是浮云过眼,不值一提。他端起酒杯,对着窗外漫天风沙,遥遥一敬,而后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三分酿成剑气,七分化为月光。可惜,今夜无月,只有风沙。
便在此时,客栈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沙裹挟着寒意,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一同涌了进来。
灯火摇曳,众人循声望去。
门口立着数名劲装佩刀的汉子,为首一人,身形魁梧,面容冷峻,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堂内,最后,落在了角落那青衫男子的身上。
“奉朔云王府令,捉拿朝廷钦犯,闲人退避!”为首汉子声音沉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满堂喧哗,戛然而止。
说书人更是吓得一个哆嗦,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胖掌柜脸色发白,慌忙躲到柜台后面。酒客们哪见过这等阵仗,纷纷作鸟兽散,生怕被牵连。
顷刻间,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堂,只剩下那几名不速之客,以及角落里纹丝未动的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缓缓放下酒杯,抬起头,看向为首那人,嘴角依旧是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道:“寻我?”
为首汉子目光如刀:“你便是陈知报?”
青衫男子不置可否,只是悠悠反问:“朔云王府的人,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此处,可还是大奉的疆土?”
那汉子冷哼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乱臣贼子,当年在京城搅动风云,害了多少忠良?如今躲到这不毛之地,以为就能苟活?”
青衫男子,也就是陈知报,闻言轻笑,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苍凉:“忠良?何为忠良?当年金銮殿上,衮衮诸公,又有几人配得上这两个字?”
他缓缓站起身,青衫在风中微微拂动,身形看似单薄,却自有渊渟岳峙之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想拿我陈知报,凭你们几个,怕是还不够。”
话音未落,他袖中滑出一柄三尺青锋,剑未出鞘,己有一股凛冽寒意弥漫开来。
为首汉子瞳孔骤缩,厉声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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