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祁连山深处的风,带着一股子沁骨的寒意,刮过嶙峋的怪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寻常猎户走到此处,便己是极限,再往里,便是传说中妖兽横行、瘴疠遍地的禁区。
陈知报跟在青木长老身后,脚下是崎岖难行的小径,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其上偶有几株扭曲的古松,如虬龙般盘踞。月光被浓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洒在地上,斑驳陆离,更添几分诡异。
青木长老步履轻盈,看似缓慢,实则迅捷无比,陈知报需运起内力,才能勉强跟上。他心中暗自惊叹,这位长老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远非冥尺之流可比。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一挂巨大的瀑布从天而降,如九天银河倾泻,水声轰鸣,震耳欲聋。水雾弥漫,在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虹彩。
“到了。”青木长老停下脚步,指着瀑布后方。
陈知报凝目望去,只见瀑布之后,隐约可见一个幽深的洞口,被水帘遮掩,若非仔细观察,极难发现。
青木长老袍袖一拂,一股无形的气劲涌出,那巨大的瀑布竟被硬生生从中分开,露出了一个能容两人并肩通过的通道。
“此乃我族圣地‘青崖洞’的入口之一,寻常人即便知晓,也无法进入。”青木长老淡淡说道,当先走了进去。
陈知报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一入洞中,水声顿时小了许多,眼前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石阶,两侧石壁上镶嵌着不知名的发光晶石,散发着柔和的青光,将洞内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气,吸入腹中,只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都消减了几分。
“这洞中,别有洞天。”陈知报由衷赞叹。
青木长老微微颔首:“青崖洞乃是我族先祖于数千年前发现,内蕴天地灵脉,故而在此繁衍生息,世代守护。你既有缘至此,便是客,不必拘束。”
沿着石阶盘旋而下,约莫走了数百丈,眼前景象再变。
只见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呈现在眼前,足有数里方圆。洞顶钟乳石倒悬,千奇百怪,晶莹剔透。洞中竟有良田、屋舍、溪流,俨然一个小型的世外桃源。数十名身着同样青色布衣的族人正在田间劳作,或在溪边浣洗,见到青木长老和陈知报,纷纷停下手中活计,躬身行礼,神态恭敬。
他们的眼神清澈,不含杂质,与外界那些饱经风霜、尔虞我诈之人截然不同。
“这便是……守护一族?”陈知报心中微动,他能感受到这些人身上那种与世无争的平和气息。
“我族人丁不旺,如今尚存者,不过百余口。”青木长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自先祖立下规矩,我族便极少与外界接触,一心守护圣脉,传承祖训。”
他引着陈知报来到一处依山而建的石屋前,道:“此地清净,你便暂且在此歇息。明日,老夫再与你细谈。”
石屋内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只石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陈知报拱手道:“多谢长老。”
青木长老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陈知报在石床上盘膝坐下,回想今日种种,仍觉如梦似幻。从影卫三大统领的围杀,到青木长老的横空出世,再到这神秘的青崖洞,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他闭上双目,尝试运转内力调息。此地灵气充沛,远胜外界,内力运转之间,竟比平时顺畅数倍,伤势恢复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这青崖洞,果然是一处修炼圣地。”陈知报心中暗道,“只是,青木长老说我身上有故人气息,又说我所用剑法与他族有渊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所学的剑法,乃是家传,据父亲所言,乃是祖上一位奇人所创,威力绝伦,但传承至今,己有所残缺。莫非,这剑法的源头,竟与这祁连山的守护一族有关?
还有那“故人气息”,又是指什么?他自幼生长于京城,之后便是颠沛流离,实在想不出与这深山中的隐世之族有何交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陈知报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唤醒。他推开石门,只见晨曦透过洞顶的缝隙洒落下来,将整个溶洞映照得生机勃勃。
青木长老己在石屋前等候。
“昨夜歇息得可好?”青木长老微笑着问道。
“承蒙长老关照,一切安好。”陈知报恭敬回答。
“随我来吧。”
青木长老引着陈知报,穿过几片药田,来到溶洞深处一处更为幽静的所在。这里有一方碧绿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潭边,立着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字迹苍劲,透着一股沧桑之意。
“此乃我族‘传承石’,上面记载着我族的部分功法、秘辛以及先祖遗训。”青木长老指着青石说道,“你且看,这石上所刻的剑法,你可识得?”
陈知报凝神望去,只见青石最下方,果然刻着一套剑法图谱,起手式、运气法门,与他所学的家传剑法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这石上所刻的剑法更为完整,也更为精妙,弥补了他所学剑法中的诸多不足之处。
“这……这确实与晚辈所学剑法极为相似!”陈知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失声道,“莫非,晚辈的家传剑法,竟是源自贵族?”
青木长老抚须而笑:“你所学剑法,名为‘青莲剑歌’,乃是我族一位先祖所创。数百年前,我族曾有一位天资卓绝的弟子,因不满族中避世清修的规矩,私自出走,将这套剑法带到了外界。想来,你便是他的后人,或是得到了他的传承。”
陈知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青木长老说他剑法与此族有渊源。
“那位先祖,后来如何了?”陈知报忍不住问道。
青木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他出走之后,曾在外间闯下赫赫威名,也曾试图返回族中,但终究……唉,往事己矣,不提也罢。”
他话锋一转:“你既是那位先辈的后人,也算与我族有缘。这‘青莲剑歌’的完整法门,你可在此参悟。若能将其融会贯通,对你日后行事,当有裨益。”
陈知报闻言大喜,这完整版的“青莲剑歌”,威力定然远胜从前,对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他当即躬身行礼:“多谢长老成全!”
青木长老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在此参悟剑法,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来寻我。至于你身上的‘故人气息’……”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缓缓道:“老夫在你身上,感应到了一丝‘龙气’。虽然微弱,但却真实存在。这龙气,与我族世代守护的‘圣脉’之气,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此事,非同小可。”
“龙气?”陈知报愕然,“晚辈一介草民,何来龙气?”
青木长老摇了摇头:“此事老夫也说不清楚。或许与你的身世有关,或许是你曾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事物。这祁连圣脉,传闻乃是上古神龙陨落之地,龙气滋养万物,才有了我守护一族的繁衍。你身上的龙气,若能与圣脉产生共鸣,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机缘。”
他看着陈知报,目光灼灼:“陈知报,你此番入我青崖洞,究竟是福是祸,是劫是缘,尚在未知之数。你且好生修炼,一切,待你剑法有成之后,再做分说。”
陈知报心中思绪万千。家传剑法的源头,神秘的龙气,守护一族的圣脉……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迷雾重重,却又隐隐指向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踏入这青崖洞开始,或许将要迎来一个全新的转折。
而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静下心来,参悟那石壁上的“青莲剑歌”,提升自己的实力。因为他清楚,无论未来将要面对什么,强大的实力,才是他唯一的依仗。
他走到那传承石前,盘膝坐下,目光凝聚在那些古老的剑谱之上,心神渐渐沉入其中。石壁上的图文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脑海中演化出一招招精妙绝伦的剑式,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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