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郑国渠工地，寒气浸骨。林渊裹紧单薄的青衫，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忙碌的身影。几日来，“以工代赈”的消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却因能换取三餐而珍惜这机会。
工地东南角，三个青年男子与周遭格格不入。他们身形尚算健壮，动作却透着懒散，时不时凑到其他流民耳边低语。一旦监工或“都府”属吏靠近，便立刻挥锹铲土，做得有模有样。
【智囊AI：目标行为与己知煽动模式匹配度78%。建议持续关注。】
林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AI总在他己有判断时跳出来，像个聒噪的复读机。
“林舍人。”身后有人低唤，是蒙毅派来的副将高铭。
“高将军。”林渊微微颔首。
高铭压低了声音：“昨夜巡查，城东流民营地有人夜半聚集，行迹可疑。”
林渊神色不变：“可有抓获？”
“警觉性极高，我等刚靠近便散了。只在地上发现了这个。”高铭取出一枚青铜小印。
林渊接过，指尖着印面。古体“韩”字，雕工精致，非寻常流民之物。他曾于典籍中见过类似风格的印鉴，多为战国末期韩国贵族私用。
【智囊AI：印章材质为上等青铜，符合战国末期韩国贵族私印特征。数据库吻合度93%。】
“韩国遗民…”林渊心下了然。秦灭六国，旧贵族后裔岂会甘心。
“加派人手，盯紧那三个青年，还有营地那边，先别惊动他们。”
高铭领命而去。
林渊踱至渠边，那三名青年正围着一名老者低语。老者面露犹豫，神色不安。
【智囊AI：唇语片段捕捉：“秦法”、“旧制”、“苛政”。高概率煽动行为。】
林渊眼中寒芒微闪，随即恢复如常，缓步向老者走去，仿佛只是巡视工程。
“老丈，天寒，歇歇喝口水。”他递上水囊，语气温和。
老者受宠若惊，慌忙接过：“多谢林舍人。”那三名青年交换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退开少许。
“老丈贵姓？可是韩地人士？”林渊随意地问。
老者身体明显一僵，眼中掠过惊惧：“小人姓王…原是韩地耕农，遭了灾才流落至此。”
林渊目光温和，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老丈不必紧张。我只是看你与那三位谈得投机，想必是故交？”
王老丈眼神闪烁：“不…不熟，昨日才遇见的同乡。”
“既是同乡，自当互助。”林渊微微一笑，“只是工地之上，还是专心做工为好。若因闲谈耽误了工程，误了口粮，就不值当了。”
“是，是。”老王头连连点头，匆忙拿起工具，走向另一处。
【智囊AI：王姓老者生理指标显示，恐惧值76%，说谎概率89%。与三名青年关系非初识。】
“知道了。”林渊心想，这AI有时倒也有些用处。
夜幕低垂，林渊留在工地附近的简陋房舍。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舍人！”高铭面色凝重地闯入，“东北角营地，十余人秘会！那三个小子和老王头都在！”
林渊霍然起身：“带路。”
二人借夜色掩护，潜行至营地边缘。一顶破旧帐篷内，微弱火光摇曳，映出十多条晃动的人影。
【智囊AI：热成像显示，帐内十三人。声音片段分析：“明日…点火…”、“官府…粮食…”、“韩…”】
林渊眸光一凝，对高铭做了个手势。
二十余名秦军精锐悄然合围。林渊猛地一挥手，士兵如狼似虎扑入帐中！
“不许动！”
帐内众人大惊，几人欲反抗，瞬间便被制服。火光下，一张简陋地图摊在地上，标记着工地、粮仓等处。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虽衣衫沾染尘土，却难掩其固有的倨傲。
“韩国旧臣，韩谷。”男子昂然挺立，首视林渊，“林舍人，好手段。”
林渊面无表情：“韩王安的近臣，韩谷？煽动流民，意图作乱，你可知罪？”
韩谷冷笑：“秦灭我国，夺我家园，杀我同胞！成王败寇，要杀便杀！”
“韩国己亡，天下一统。”林渊语气平淡，“尔等行径，只会让更多无辜流民陷入饥寒，枉死非命。”
“哈哈哈！”韩谷狂笑，“虚伪！秦法酷烈，民不聊生！你以为这点残羹剩饭就能收买人心？”
林渊不与他做口舌之争：“高将军，将人犯全部押回咸阳，严加看管。”
次日清晨，工地之上人心惶惶。昨夜的动静虽隐秘，终究透出风声。
林渊登上高台，声音清晰传遍每个角落：“诸位乡亲！昨夜，我们抓获了一批企图破坏工程、抢夺粮食的乱徒！他们想让我们再次挨饿！”
人群一阵骚动。
“但‘都府’在此，便不会让任何人得逞！只要安心做工，粮食管够！从今日起，每人每日口粮，再加三成！”
“轰！”人群爆发出震天欢呼。
“此外，设立‘流民议事会’！由诸位推举代表，共管工程，共议餐食！有任何难处，皆可上达‘都府’！”
欢呼声更甚。流民们眼中，疑虑被喜悦与感激取代。
王老头颤颤巍巍走出，跪倒在地：“林舍人！老朽有罪！昨日险些被韩谷蛊惑！‘都府’是真心为我等活路啊！”
林渊亲手扶起他：“老丈请起。知错能改，安心做工便是。”
工地上热情高涨，阴霾一扫而空。
三日后，咸阳，“都府”审讯室。
韩谷形容枯槁，不复初见时的傲气。
“韩谷，你背后是何人主使？”林渊开门见山。
韩谷闭目不答，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林渊取出一卷竹简，铺开在他面前：“这是前日工地上，你那些韩国同胞的名册，三百二十七人。因你等煽动，其中近百人迟疑观望，不肯做工。如今，己有七名老者、五名幼童，饿病倒下。”
韩谷猛地睁眼，身体微微颤抖。
“这便是你所谓的兴复故国？以无辜同胞的性命为代价？”林渊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那些旧日荣华，当真比他们的生死更重？”
韩谷脸色煞白，嘴唇翕动：“我…我不知会如此…”
“现在知道，尚不为晚。”林渊语气稍缓，“说出你知道的，我可以保证，那些被你蛊惑的普通流民，既往不咎，病者得医，饥者得食。”
韩谷沉默良久，眼中闪过挣扎，最终颓然垂首：“是‘复国盟’…六国旧贵族所组，遍布关中各地，意图…动摇秦国根基。”
“总部何在？首领何人？”
韩谷摇头：“我只负责郑国渠一带的流民。总部机密，非我所能知晓。”
林渊盯着他的眼睛片刻，确认他不像撒谎。“带下去，好生看管。”
“林舍人！”韩谷在门口顿住，回头，声音沙哑，“那些流民…你当真会…”
林渊颔首：“我以林氏之名担保。”
韩谷身形一震，被士卒押走。
林渊走出审讯室，高铭迎上前来：“舍人，太子殿下与蒙将军己在府中等候。”
【智囊AI：警告！根据韩谷供述及近期咸阳粮价异常波动情报交叉分析，“复国盟”极可能在酝酿针对咸阳城的更大图谋。建议立即启动最高级别预警。】
林渊脚步一顿，眸色沉凝。
咸阳城么…
他转向高铭：“备马，去太子府。另外，传我将令，城防军即刻提升戒备等级，严查所有出入咸阳的粮车与可疑人员，尤其是来自六国旧地的商队！”
高铭心中一凛，不知为何林舍人突然如此紧张，但还是立刻应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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