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清剿的硝烟尚未散尽，林渊己押解着关键人犯与沾染着诡异气息的证物，踏上了返回咸阳的尘土官道。
御书房内，秦始皇看着那几封从泰山搜出的、字迹古奥的密信，以及林渊呈上的关于“九幽司命”与某些儒门旁支暗中勾连的初步调查，龙颜之上覆盖着一层寒霜。
“孔氏……”
他指节轻轻叩击着紫檀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目光深邃难测。
“此事，暂勿声张。”
秦始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权衡。
“先处理好朝堂上的那些聒噪之音。”
咸阳城内，暗流早己汹涌。
以博士淳于越为首的一批儒生，联名呈上了一封洋洋洒洒数千言的奏疏。
奏疏之中，他们痛陈林渊自楚地平叛以来，手段酷烈，杀戮过重，滥用酷刑。
尤其泰山清剿一役，更是株连甚广，将许多仅是听闻邪说、尚未有实际恶行之人也一并处置，严重违背了“仁义”治国之本。
他们请求陛下罢黜林渊所有职务，改弦更张，施以仁政，安抚天下人心。
翌日，咸阳宫太极殿。
晨曦透过高大的窗棂，将殿内百官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两半。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博士淳于越须发微颤，立于百官之前，声音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慷慨。
“陛下！林渊此人，自领雷霆之权，所过之处，血流漂杵！”
“楚地冤魂未散，泰山又添新骨！”
“其所推行之政，名为新政，实为酷政！致使民心不安，天下汹汹，长此以往，国本动摇啊！”
他身后，数十名儒生纷纷出列附和，一时间，殿内尽是痛心疾首的陈词滥调，声势浩大，仿佛林渊己是万恶不赦的罪魁。
丞相李斯立于文臣之首，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只是偶尔抬眼，目光在慷慨激昂的儒生与面无表情的林渊之间游移。
其他重臣，亦多作壁上观，眼神中透着复杂难明的意味。
林渊从队列中缓步走出，青衫依旧，身形挺拔如松。
他神色平静，仿佛殿内那些针对他的汹汹言辞，不过是窗外的几声蝉鸣。
他先是对着淳于越微微一揖。
“淳于博士所言‘仁义’，渊，受教。”
殿内声音稍歇，众人皆看向林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渊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冷泉击石。
“然，国之将乱，妖邪并起，若无雷霆手段，何以安民？何以存仁？”
“莫非坐视奸佞横行，荼毒百姓，坐视‘九幽司命’之流蛊惑人心，动摇社稷，方是淳于博士所言之‘仁义’？”
他看似从容应对，意识深处，“天算”系统正以惊人的速度高速运转。
幽蓝的数据流无声淌过，将淳于越等主要发难儒生的言行逻辑、过往著述、人际关系网，乃至其家族在地方上的利益纠葛，一一剖析。
楚地、北疆、泰山等地，治理前后的民生数据、治安状况、税赋变化，如同潮水般涌现，形成鲜明对比。
淳于越等人被林渊这番话噎得脸色微变，随即引经据典，从上古圣贤之言到列国兴衰之史，强调“德主刑辅”，认为林渊重法轻德，乃是取乱之道。
林渊则针锋相对，指出大秦初定，六国余孽之心未死，更有“九幽司命”这等以诡异手段蛊惑人心的邪恶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
“若以宽仁待豺狼，则善良之民，将尽为鱼肉！”
李斯见儒家攻势猛烈，虽未首接出面驳斥林渊，却在眼神交汇间，暗中示意几名依附于他的门生故吏。
那些官员随即出列，言辞委婉，旁敲侧击。
“林大人年轻有为，然行事或稍显操切，若有老成持重之臣辅佐节制，或更为稳妥。”
其意图，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借机分化林渊日益增长的权力。
龙椅之上，秦始皇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深邃的目光在林渊、淳于越以及李斯等人身上缓缓扫过。
他既要维护林渊，以确保新政的持续推行，稳定来之不易的局面。
又要顾及儒家在士林中的巨大影响，避免激化矛盾。
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威严，不带丝毫感情。
“林渊，对于众卿‘酷政’之指控，你当给出足以令天下人信服的解释。”
“证明你所行之策，其最终目的，是为了安民，是为了富民，是为了大秦的长治久安。”
林渊深吸一口气，胸有成竹。
他朗声道：“臣所行之事，上不负陛下所托，下不负黎民苍生，皆为大秦万世基业，为天下苍生福祉计！”
“请陛下给臣三日时间。”
“三日之后，臣将备妥万全之策，与诸位大人于朝堂之上公开辩论。”
“届时，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淳于越等人，声音陡然转冷。
“并且，臣也将一并揭露，此次泰山事件背后，某些人与‘九幽司命’之间，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言一出，淳于越等几名儒生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当夜，影密卫的密报便送到了林渊案头。
淳于越在府邸深处的密室之中，屏退了所有下人，秘密会见了一名身形佝偻、以斗篷遮蔽了面容的神秘老者。
那老者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赫然便是当初在蕲县与赵高门客接头，并提及“黑石”与“楚国兴亡”的那个“黑袍使者”！
密报中清晰记录了他们的对话。
只见那黑袍使者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木匣，递到淳于越手中。
“淳于公，此物乃‘司命’大人所赐，可助你明日辩才无碍，舌灿莲花，让那林渊竖子百口莫辩，身败名裂。”
“事成之后，‘司命’大人必有重赏，儒道大兴，指日可待！”
淳于越接过木匣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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