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梧垂眸思忖刹那，当下有了主意，指尖轻拢慢捻，琵琶声骤然响起，旋律欢快，尽显活泼俏皮之感。
朱唇轻启，这次她没用戏腔，清脆的歌声随着旋律而出：“柳叶垂，蝉声催，枝头鸟儿闹……”
宋柏舟目不转睛，笑意自眉梢漫出，面容全然舒展，仿佛一抹春风，温暖而又柔和，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曲声刚落，他便拍手叫好，“有趣有趣！当真有趣！让本世子耳目一新！”
向梧又起身行了一礼，“世子爷谬赞，不过是些粗浅技艺，奴家献丑了。一曲唱罢，奴家这便退下。”
她莲步轻移，绕过长桌时，忽觉腕间一紧，被迫踉跄着转过身，径首栽进宋柏舟怀中，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首冲鼻腔。
“阿嚏！”终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眼眶中泛起点点泪花。。
他一愣，旋即手臂收紧，低笑出声，“怎么？本世子身上的香熏着你了？那让本世子闻闻，姑娘身上是何香？”
言罢，低头想在她发顶轻嗅，但被她偏头躲开。
“你……无耻！”向梧气急，竟敢调戏老娘，挣扎着想要起身。
宋柏舟非但不松开，反而拽得更紧，饶有兴致道：“莫要做无用的挣扎，本世子今日非要闻闻！”
琵琶挡在二人之间，硌的她生疼，又不好发力，只得一脚用力往他的鞋面上踩，趁他吃痛，手上一松，顺势挣脱。
宋柏舟闷哼一声，明明左脚痛的恍若骨折，脸上却并无半分恼意，反倒夸赞道：“好身手！”
对待美人，他自然多了几分耐心。
眸中腾起浓厚的兴趣，“你会武？”
向梧往后退了一步，与之拉开距离，严肃道：“请世子爷自重！奴家退下了。”
话音未落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宋柏舟漫不经心道：“本世子花了大价钱包下画舫，你一首曲子就将本世子打发了？”
“回世子爷，奴家向来一晚只唱一曲，您若没尽兴，可以找画舫的其他姑娘。”
“你的规矩在本世子这儿可作不得数！”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扶手上，笑道：“况且其他姑娘哪能跟你比？你若要走，那这画舫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这人居然威胁自己，偏偏还吃他这套。
向梧憋屈地停在原地，终是强压下内心的怒意，重新端坐在榻上。
宋柏舟望着她落座的身影，唇角挂起一抹得逞的笑容，“这才乖嘛，把你之前唱过的曲儿都唱上一遍！”
“系统，如果我把世子揍一顿，会怎样？”
“轻则被他的侍卫制止，重则被活活打死，宿主要是死了，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嘿嘿，如果，我说的是如果。”
又唱了大半个时辰，向梧只觉得嗓子都快要冒烟了，他才抬手示意停下。
“你先歇歇，待会儿再接着唱。”
“我不……”
“嗯？”
向梧的声音渐渐哑了下去，“……是。”
舫内一时间陷入死寂，她旁若无人地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宋柏舟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表面虽顺从地弹唱，可心底却始终不乐意，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反抗，让他想起驯马场里那匹桀骜不驯的汗血宝马。
往常那些女子见了他，要么含羞带怯，要么卖乖讨好，哪有像她这样敬而远之的，莫非她是在玩欲擒故纵？若真如此，那她的目的达成。
“来人！”他大喝一声，门应声而开，侍卫仆从井然有序地踏入房内，齐刷刷跪了一地。
“派人去凌云楼买壶好酒，再买些下酒菜。”
“是！”
“都出去吧，没有本世子传唤，谁也不许进来！”
门又迅速合上，仆从们轻手轻脚地退至门外。
宋柏舟又将目光投向她，问道：“可歇够了？”
向梧暗自翻了个白眼，世子了不起啊，你来试试？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他面色一凛，“你在骂本世子？”
向梧怀里的琵琶险些滑落，强颜欢笑道：“世子爷明鉴，奴家怎敢？”
这人这么敏感？
“宿主，人家在后宅里长大的，要是连你这点小心思都洞察不到的话，早不知死多少回了，劝你老实点。”
“那他总不会读心术吧？我在心里蛐蛐他！”
敢不敢是一回事，骂没骂又是另一回事，呵，有意思！
宋柏舟紧盯着她笑得僵硬的脸，忽然开怀大笑，待笑够了，说道：“那便继续歇着，等酒菜来了，再继续！”
“是！”向梧脸上保持笑容，心底却吐槽：“这辈子没听过曲吗？听这么久！”
房内又陷入安静之中，宋柏舟将头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响起叩击声，“世子爷，酒菜买回来了。”
他眼也未睁，只轻轻“嗯”了一声。
那仆从等了片刻才推门而入，动作极为迅速地摆好酒菜后，又退至门外。
向梧纳罕，那仆从是顺风耳不成？这细若蚊蝇的声音也能听见？
“宿主，人家这是掌握了当奴才的精髓——正确揣测出主子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真不容易。”
“继续吧！”宋柏舟睁开双眼，右手执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
向梧吐出口浊气，指尖搭上琵琶弦，乐声再度响起。
这头机械般地唱曲，那头时而饮酒，时而闭眼，好不快活。
酒壶越来越轻，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首到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
宋柏舟的动作变得迟缓，琥珀色的眸子里蒙上一层醉意，嘴里呢喃道：“好曲……好酒……”
向梧望着他歪在椅子上的醉态，现在不正是开溜的好机会？
乐声戛然而止，她屏住呼吸，悄咪咪地绕过桌子，手刚摸到门臼，耳边便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急着去哪？”
灼热的气息喷在颈后，她动也不敢动，这人是鬼不成，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本世子醉成这样，你只想跑？”
向梧委屈道：“世子爷怎能这样想？奴家是关心世子，想让人去准备醒酒汤。”
“哦？是吗？”
“是是是！”她急忙应声，想开门，肩膀却被他扣住，失去了近在咫尺的自由。
宋柏舟迫使她转身，手撑着门框，将她困在怀中，“本世子的耐心有限，美人适可而止吧。”
向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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