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7月，青岛海军家属大院。
盛夏的阳光火辣辣地晒在水泥地面上，蝉鸣声从院子里的槐树上传来，吵得人心烦意乱。
李云龙光着膀子坐在客厅里，手里攥着一把蒲扇使劲儿扇着，汗珠还是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淌。
"这鬼天气，比淮海战役时的战壕还闷！"他嘟囔着，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
突然，卧室里传来一阵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李云龙浑身一激灵，手里的茶缸差点掉在地上。
"老李！"张白鹿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战军醒了，你过来看看！"
李云龙手忙脚乱地套上一件背心，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只见一岁多的李战军正站在婴儿床里，小脸哭得通红，两只小手使劲拍打着栏杆。
张白鹿坐在床边，脸色苍白，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白鹿，你这是......"
"夜班刚回来，头有点晕。"张白鹿揉了揉太阳穴，"你哄哄他，我去躺会儿。"
还没等李云龙反应过来，张白鹿己经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隔壁房间。李云龙站在婴儿床前，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哭得震天响的小祖宗。
"小兔崽子，别哭了！"他压低声音吼道，"你爹当年一个营都能带好，还哄不了你？"
李战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愣，随即哭得更凶了，小脚丫把床板蹬得咚咚响。
李云龙急得团团转，忽然灵机一动，从抽屉里翻出一枚军功章，那是他在淮海战役中获得的。
他把金光闪闪的勋章在孩子眼前晃了晃："看！你爹的军功章！"
奇迹般地，李战军的哭声停了下来。小家伙眨巴着泪眼，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够那枚勋章。
李云龙赶紧把勋章放低些，让孩子能摸到。
"对喽，这才像话！"李云龙得意地笑了，"这可是你爹用命换来的！"
李战军抓着勋章往嘴里塞，李云龙赶紧拦住："哎哎哎，这个不能吃！"
他笨拙地把孩子抱起来，学着张白鹿的样子轻轻拍着后背。小家伙出奇地安静下来，好奇地揪着李云龙的胡子。
"嘶——轻点儿！"李云龙龇牙咧嘴，却不敢大声，生怕又把孩子惹哭。
他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军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李战军居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拍打着李云龙的脸。
"嘿，你小子，比你爹有音乐细胞！"
中午时分，李云龙看着空空如也的锅灶犯了难。张白鹿还在休息，他决定自己动手做顿饭。
"不就是煮个粥吗？"他自言自语地往锅里舀了两勺米，"当年在山上打游击，老子连皮带都煮过！"
半小时后，一股焦糊味弥漫了整个厨房。李云龙手忙脚乱地揭开锅盖，发现米粥己经变成了黑乎乎的糊状物。
"报告首长！"他对着焦粥敬了个礼，"您这伪装做得不错，连亲爹都认不出来了！"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把这锅"战略物资"倒掉时，身后传来张白鹿虚弱的声音："老李......你在干什么？"
李云龙赶紧用身子挡住锅："没、没什么！你再去睡会儿！"
张白鹿走过来，看了一眼锅里的惨状，忍不住笑出声："李大军长也有搞不定的时候？"
"我......"李云龙涨红了脸，"这不是没掌握好火候嘛！"
张白鹿摇摇头，从柜子里拿出几个鸡蛋："我来吧，你去看着孩子。"
"不行！"李云龙拦住她，"你歇着，我去食堂打饭！"
海军大院食堂。
李云龙抱着孩子走进食堂，立刻引来一片注目。
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副司令，此刻正手忙脚乱地应付着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家伙。
"李副司令！"炊事班长赶紧迎上来，"您这是......"
"打两份饭，不，三份！"李云龙用下巴指了指怀里的李战军，"这小祖宗也得吃！"
炊事班长忍俊不禁："有专门给孩子的鸡蛋羹，我给您盛一碗。"
李云龙单手托着饭盒，另一只手还得防止孩子抓他的头发，狼狈不堪。几个年轻军官想帮忙，却被他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带孩子的？"
就在这时，李战军突然"哇"地一声吐了他一身。
食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位脾气火爆的副司令如何发作。
出人意料的是，李云龙只是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身上的污渍："好小子，比你爹的迫击炮还准！"
众人哄堂大笑。炊事班长赶紧递来湿毛巾："副司令，孩子是不是发烧了？"
李云龙一愣，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滚烫。他二话不说，抱着孩子就往医务室跑，连饭盒都忘了拿。
"38度5，幼儿急疹。"军医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注意降温就行。"
李云龙却急得团团转："要不要打针？吃药？我们当年在山上......"
"李副司令，"军医哭笑不得，"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了，孩子发烧很正常。"
张白鹿闻讯赶来时，看见李云龙正笨手笨脚地给孩子额头上敷湿毛巾。他的动作生硬却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来吧。"她轻声说。
李云龙摇摇头："你歇着，我能行。"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整整一下午，手臂酸得发抖也不肯放下。首到傍晚时分，孩子的烧终于退了，安静地睡去。
张白鹿端来一杯水："喝点水吧，你都半天没动了。"
李云龙这才放松下来，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他看着熟睡中的儿子，突然说："当年我娘要是能给我请个大夫......"
话没说完，但张白鹿明白他的意思。她轻轻握住丈夫粗糙的大手："现在不一样了，战军有我们，有医院，有......"
"有新中国。"李云龙接上她的话，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李云龙躺在床上，听着妻子和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翻开日记本，笨拙地写道：
"1956年7月15日，晴。今天战军发烧了，把我吓得不轻。当爹比打仗难多了，炮弹来了能躲，孩子哭了没处藏......"
写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这种难，我甘之如饴。"
窗外，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仿佛在应和着这位老兵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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