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街道合作社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林阳便被卷入了一场家庭内部的风暴。当第一笔合作社结算的工资交到手上时,看似团结的家庭,却因未来发展方向产生了巨大分歧。
这天晚饭过后,林阳像往常一样拿出账本,准备和父母商量下一步计划。煤油灯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照得父亲刘海中紧锁的眉头愈发深沉。“阳子,”刘海中率先打破沉默,“合作社那边虽然稳定了,但赚得比之前少了一大截。我琢磨着,要不咱们就到此为止,别再折腾了。”
林阳手中的铅笔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在他的设想里,加入合作社只是第一步,未来还计划扩大生产规模,开发更多文具品类。“爸,现在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为什么要放弃?咱们可以和合作社申请增加生产指标,只要销量上去了,收入肯定会提高。”
母亲在一旁纳鞋底的手也停了下来,脸上满是忧虑:“阳子,你爸说得在理。这次能逃过政策审查是侥幸,万一再出什么事……咱们家可经不起折腾了。你妹妹明年还要升学,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妹妹林芳原本兴致勃勃地凑在桌边听讨论,听到这话也低下了头。这段时间她跟着哥哥忙碌,手上磨出了茧子,但想到能帮家里减轻负担,心里总是甜的。此刻父母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可是不继续发展,我们永远只能过紧巴巴的日子!”林阳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现在街坊邻居都指望着跟着咱们改善生活,合作社里的订单也越来越多,这明明是个机会!”
“机会?”刘海中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你眼里只有机会!你知道现在外面风声有多紧吗?隔壁纺织厂的老李,就因为私下接了点零活,被批斗得现在还下不了床!”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只有煤油灯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林阳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理解父母的担忧,这个年代“稳定”二字比什么都重要,但一想到就此放弃,心里就像堵着块大石头。
“我不同意!”林芳突然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哥,我支持你!这段时间我看着大家一起努力,做出那么多漂亮的笔记本,送到学校、工厂,那种感觉比什么都好!难道我们就该一辈子窝在这个小院子里?”
母亲红着眼眶拉过女儿的手:“芳子,妈知道你懂事,可咱们不能拿全家的前程冒险啊……”
争论持续到深夜,最终在聋老太太的敲门声中被迫中断。老人虽然听不见屋里的争吵,但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颤颤巍巍地送来一碗热汤,用手势比划着让大家早点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西合院的作坊依旧照常运转,但家里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林阳和父亲几乎不说话,各自忙着手上的活计;母亲则在中间左右为难,常常对着灶台偷偷抹眼泪。就连院子里的小伙伴们也察觉到异样,原本热热闹闹的工作场景,变得安静又压抑。
转机出现在一个下雪的午后。林阳正在合作社整理订单,突然接到学校王老师的电话,说教育局的领导看到他们生产的笔记本,想定制一批作为全市优秀教师的奖品。这个消息让林阳又喜又忧——喜的是这意味着巨大的商机,忧的是,以目前的家庭氛围,根本无法完成这项任务。
当晚,林阳把自己关在屋里,将订单数据和未来规划写成详细的报告。他计算着扩大生产后能为合作社带来的收益,列出需要增加的设备和人员,甚至规划好了利润分配方案。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父母的房门。
“爸,妈,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林阳将报告递过去,声音平静却坚定,“但这次真的是个难得的机会。教育局的订单不仅能提高收入,还能打响咱们的名声。而且我都计划好了,所有操作都严格按照合作社的规定来,绝不会出问题。”
刘海中沉默着翻看报告,老花镜后的眼睛越看越亮。半晌,他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和我年轻时一样,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转头看向妻子,“他娘,要不咱们再信阳子一次?”
母亲擦了擦眼角,苦笑着点头:“还能怎么办?咱们就陪着他再闯一闯吧。”
这一刻,积压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林阳眼眶发热,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摔倒,是父亲默默扶起他,母亲则心疼地为他包扎伤口。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家人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而这一次,他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选择不仅能改变家庭的命运,还能为更多人带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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