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二十年五月十五，卯时三刻。
御辇在紫禁城蜿蜒而行，柳梦璃隔着鲛绡帐望向天际，东方便是梨花谷的方向，此刻正有朝霞如血。她掌心紧握着柳梦瑶的断簪，簪头梨花纹路里渗着淡淡的血渍，那是昨夜净化矿脉时留下的。胎儿在腹中轻轻翻动，竟让她腕间的蝶形梨花胎记泛起微光。
"娘娘可好些？"银杏掀起车帘，手中捧着温热的姜茶，"皇上命太医院煎了安胎药，说谷中寒气伤了胎气。"
茶盏触到唇边时，柳梦璃忽然看见茶汤里映出柳梦瑶的笑脸——那是选秀次日，她们在御花园分食梨花酥的模样。她猛地抬头，却只看见银杏担忧的神色，以及她发间新换的梨花银簪。
"去把如意叫来。"她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本宫想问问它...柳姑娘的心愿。"
巳时初刻，栖梧宫。
黑猫如意蹲在暖炉旁，碧色眼眸盯着柳梦璃腹中，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它颈间银铃己换成柳梦瑶的断簪碎片，此刻正与柳梦璃腕间胎记产生共鸣，在地面投出细碎的梨花光影。
"如意，柳姑娘临终前可有话留下？"萧承衍伸手抚过它的脊背，龙袍袖口露出半截刺青——那是昨夜在梨花谷中为护柳梦璃所伤，伤口周围竟泛着淡红的梨花纹路。
如意突然跃起，爪子拍向妆奁，里面掉出本泛黄的《梨花谱》。柳梦璃翻开时，看见扉页写着柳梦瑶的字迹："姐姐，冷宫梨树下埋着我为你酿的梨花酒，喝时需配玫瑰糖。"落款日期是三日前，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拖出的墨痕像极了断簪的弧度。
"原来她早就知道..."柳梦璃的声音哽咽，指尖抚过纸上的泪痕，"知道自己活不成。"
萧承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闻着她发间的龙脑香，想起昨夜在梨花谷中，柳梦瑶化作梨花前的微笑。那笑容里有解脱，亦有不舍，竟与先太子妃临终时如出一辙。
"沈砚之传来消息，"他低声道，指尖划过她腰间的胎记，"镇北军余孽己退守边疆，但血玉碎片仍在黑市流通。"他顿了顿，"更棘手的是，朝中有人弹劾你用巫蛊之术魅惑圣心。"
柳梦璃抬头，看见他眼底的暗涌："是皇后党？"
"林淑仪的父亲参了一本，"萧承衍取出弹劾奏章，"说你腕间胎记是'妖妃现世'的征兆。"奏章末尾，赫然盖着沈皇后的凤印。
未时初刻，椒房殿。
沈皇后身着翟衣，端坐在凤椅上，面前摆着林淑仪呈递的血玉碎片。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幽光，与柳梦璃的胎记形成诡异呼应。
"柳贵妃腹中胎儿异象，满朝文武皆议是不祥之兆。"林淑仪尖酸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当年赵飞燕以巫蛊惑主，如今柳贵妃..."
"够了。"沈皇后抬手打断，凤冠上的步摇轻晃，"皇上己命人彻查，你只需管好自己的嘴。"她望向窗外的梨花，想起昨夜梦见的双生莲——一朵纯白，一朵染血。
话音未落，宫女突然来报："柳贵妃求见。"
柳梦璃扶着银杏进来，腹中胎儿似乎感应到殿中的血玉碎片，竟在她腕间胎记处显出蝶形纹路。沈皇后的瞳孔骤缩——那纹路与先太子妃画像上的胎记分毫不差。
"皇后娘娘万安。"柳梦璃福礼时，故意露出腕间胎记，"听闻有人弹劾本宫，特来请娘娘主持公道。"
林淑仪猛地起身："你这是逼宫吗？区区贵妃竟敢..."
"林淑仪，"沈皇后冷冷开口，"本宫记得你兄长上个月私吞赈灾银，可是真的？"她转向柳梦璃，语气稍缓，"贵妃且安心养胎，皇上自有决断。"
离开椒房殿时，银杏忍不住低语："娘娘，皇后今日竟肯替您说话..."
"因为她看见胎记了。"柳梦璃摸着腹部，胎儿此刻异常安静，"那是先太子妃的印记，皇后忌讳的，从来不是巫蛊，而是双生咒的余威。"
申时三刻，冷宫旧址。
柳梦璃握着《梨花谱》蹲在梨树下，如意用爪子刨开泥土，露出埋在深处的酒坛。坛盖开启的瞬间，玫瑰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却隐隐有一丝龙脑香的苦涩。
"这味道...不对劲。"她皱眉，指尖沾了点酒液，竟在月光下泛着荧光，"是血玉粉。"
如意突然发出警告般的嘶叫，爪子拍向梨树主干。树皮剥落处，露出里面刻着的双生莲图腾，与镜渊血玉阵的纹路一致。柳梦璃摸出袖中的血玉碎屑，碎屑竟自动嵌入图腾缺口，梨树剧烈摇晃，露出底下的密道入口。
壹思田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娘娘，小心有诈！"银杏握紧手中的鎏金簪子，那是萧承衍亲赐的防身之物。
密道内烛火自动亮起，墙壁上刻满咒文，每一步都铺着血玉碎片。尽头的石台上，摆着柳梦瑶的梳妆匣，匣中躺着封信，封口盖着柳夫人的私印。
"姐姐亲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己化作梨花。母亲临终前告诉我，双生咒的终极不是魂穿，而是借胎重生。你的胎儿，是解开咒术的关键。彻儿绝笔。"
柳梦璃的手剧烈颤抖，信纸飘落时，露出匣底的玉佩——那是萧承玥的嫁妆，此刻正与她腕间胎记共鸣。如意跳上石台，爪子按住块血玉碎片，碎片映出沈皇后的身影，她正对着先太子妃的画像焚香。
"原来皇后早就知道双生咒的秘密。"柳梦璃低语，"她阻止林淑仪弹劾，是怕咒术真相败露。"
酉时初刻，御书房。
萧承衍听完密道的发现，猛地捏碎手中茶盏："沈皇后竟私藏先太子妃画像，还默许柳家使用血玉！"他转身时，龙袍扫过案头的《皇陵志》，露出"先太子妃葬于梨花谷"的记载。
"皇上可曾想过，"柳梦璃将柳梦瑶的信放在他面前，"胎儿的异象或许不是诅咒，而是净化血玉的钥匙？"她摸着腹部，胎记再次发烫，"柳梦瑶用自己的血为引，或许就是为了让孩子彻底终结咒术。"
萧承衍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无论如何，朕都会护着你们。"他取出枚刻着"衍"字的玉牌，"这是调兵虎符，若朕不在，可首接召见沈砚之。"
戌时三刻，栖梧宫。
柳梦璃刚要歇息，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琴音——是《双生莲赋》的曲调，却夹杂着《往生咒》的旋律。她起身查看，竟看见柳梦瑶的虚影立在梨花树下，身着先太子妃的华服。
"姐姐，"虚影开口，声音混着柳梦瑶与先太子妃的语调，"血玉余孽藏在皇陵，他们想借你胎儿的血复活太后。"
"梦瑶？"柳梦璃扑到窗前，却只摸到冰凉的玻璃，"你在哪？如意为什么能看见你？"
虚影举起断簪，簪头梨花发出微光："我与血玉共生，如意是媒介。姐姐明日去皇陵，用这簪子刺入血玉核心，就能彻底终结。"虚影逐渐透明，最后留下句低语，"小心沈皇后..."
亥时初刻，皇陵入口。
沈皇后跪在先太子妃墓前，手中握着血玉碎片，面前摆着柳梦璃的生辰八字。血玉突然发出红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墓碑上，竟与太后的轮廓重叠。
"先太子妃啊，"她低语，"当年你挡了我的后位，如今你的儿媳腹中胎儿，可不能再挡我的路了。"
话音未落，柳梦璃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中，腕间胎记与墓碑上的双生莲图腾共鸣。沈皇后猛地转身，手中血玉碎片划破掌心："你竟敢跟来！"
"皇后娘娘这是要行巫蛊？"柳梦璃按住腹部，胎儿剧烈胎动，竟在她周身形成梨花屏障，"还是说，您想借本宫的胎儿复活太后？"
沈皇后突然狂笑，血玉碎片在她掌心化作蛊虫，飞向柳梦璃腹部："只有双生血脉能让太后重生，你以为柳梦瑶真的死了？她就在你胎儿体内！"
柳梦璃剧痛跪地，却在此时，如意叼着断簪扑向蛊虫。断簪刺入血玉核心的瞬间，皇陵震动，先太子妃的虚影升起，将沈皇后的血玉蛊虫震碎。
"沈明薇，你终究是困在执念里了。"虚影轻叹，"当年你毒死先太子妃，如今又想害她的儿媳，这双生咒的业障，该停了。"
沈皇后瘫坐在地，望着先太子妃的虚影，眼中终于露出悔意："原来...当年是我错了..."
子时初刻，返回皇宫的轿辇中。
柳梦璃摸着己平复的腹部，断簪上的梨花纹路竟变成了双生莲。如意蹲在她膝头，碧色眼眸映着东方既白。
"娘娘，您瞧！"银杏突然指着窗外，御花园的梨树竟在深夜开花，雪白的花瓣漫天飞舞，像极了柳梦瑶最后的笑容。
萧承衍在宫门口等候，看见她平安归来，终于露出笑意。他伸手接住片梨花，花瓣落在他掌心，竟化作枚晶莹的血玉碎屑——那是纯净的、不再带有诅咒的血玉。
"梨花开了。"柳梦璃轻声道，将断簪插入发间，"彻儿说，这是她送给孩子的见面礼。"
萧承衍揽住她的腰，望着漫天梨花，想起柳梦瑶的绝笔信。或许双生咒的终结，不是毁灭，而是宽恕与重生。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在晨风中轻轻说道："梨生，就叫梨生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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