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
姜钰瘫在沙发上面揉揉有些鼓起的胃部：“好撑，肚子要爆炸了。”
陆言正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闻言洗干净手后从常备药箱里拿一盒健胃消食片给她：“吃两颗，缓一缓就好了。”
看着对方乖乖咽下，他继续去收拾厨房，回来时，姜钰己经蜷缩在沙发上面睡着。
陆言抬手撩起一缕姜钰的长发，动作带有依恋不舍，乌黑油亮的头发却如同流水般从指缝间无声滑落，不留下一点痕迹。
坦白的话在齿间打个转，咕咚咽回到肚里。
陆言拿一条薄毯盖在姜钰身上，洗完澡去掉一身油烟味之后再回来，再把姜钰打横抱进卧室，身体陷进柔软床铺的那刻，姜钰似有所感，无意识皱了皱鼻子，很快又进入更深的睡眠。
陆言从身后搂住姜钰，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他埋在她散发香气的发间，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抽噎。
－
第二天是周六。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时，姜钰己经系上围裙，在厨房为男朋友亲手做早餐。
她哼着轻快的曲调将鸡蛋打进爱心模具里面，油锅立刻滋滋滋冒烟，焦糊味取代食物本身的气息，浓烟升起，呛得她连连咳嗽。
“什么东西这么呛？”陆言是被糊锅的味道熏醒的，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卧室，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厨房，一手启动姜钰忘开的抽油烟机，一手连锅带蛋一起扔进洗碗池，水流冲刷之下，那块黑糊的不明物体发出嘶嘶声响。
“宝贝。”陆言捏着鼻子，眼角被熏得微微泛红，表情习以为常：“你又心血来潮制造生化武器吗？”
声音里带有晨起的沙哑，却掩不住笑意。
“这是煎鸡蛋，不是生化武器……”姜钰无辜地眨了眨水润清眸：“我想试试这个爱心鸡蛋模具好不好用来着，谁知道怎么难用……”
她看了看模具，又看了看分辨不出原形的早餐，固执地认为一定是模具的问题。
“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就行了。”陆言双手搭在姜钰肩膀上面，将她推出厨房，千叮咛万嘱咐：“去沙发上面坐好，不许靠近厨房，这不是你该进的地方，乖，我先去洗漱再给你做早餐。”
一个合格男友会把女友做的饭吃得一干二净，不管味道如何都发自内心夸赞对方。
他做不到。
他己经进医院洗过一次胃，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姜钰揪着家居服下摆，不甘心地努了努嘴，最终还是乖乖坐到沙发上面。
陆言洗漱回来后把经过“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厨房收拾干净，用清洗干净的模具煎出来一个非常完美的爱心荷包蛋，再给吐司面包抹一层沙拉酱，依次叠放火腿、芝士片、荷包蛋，番茄、生菜、黄瓜，最后对半切开就得到一个颜值超高的火腿三明治，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新鲜水果洗净切块摆盘，倒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这才叫早餐。
垃圾桶里的东西只能称之为杀人利器。
姜钰活动两下腮帮子正准备咬一大口三明治，在看对方面无表情地喝一口加满冰块的美式时感觉自己的胃好像感同身受般被冰块狠狠打一拳。
“阿言，医生说你有胃炎，早上最好还是不要喝冰美式。”
陆言偏头打了个哈欠，头发还没打理看上去有点乱，但在俊秀五官的加持下不管发型多潦草都能平添松弛感：“没事，习惯了，上班全靠冰美式续命，不然提不起精神。”
姜钰不再说什么，吃完三明治去衣帽间换衣服。
一件橘色倒大袖旗袍，里面加一件白色衬裙，旗袍本身的颜色一点也不显老气，反而衬得明艳大方、肤白胜雪。
用来搭配的首饰是陆骁送的珍珠项链。
姜钰的首饰有几百件，但她最喜欢这条珍珠项链，不管是款式还是珍珠大小，各方面都令她满意，挑不出任何问题。
她想，小叔看上去像只会送红玫瑰的首男，在挑选礼物方面的审美却出奇的优秀。
想到红玫瑰，记忆忽然闪回几年前，她跟陆言在一起的第一年，陆言执着于送她红玫瑰，她旁敲侧击暗示一年，对方才改成其他的花。
真是不容易啊。
姜钰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走出衣帽间：“阿言，你还记得当年送我红……”
陆言：“阿钰，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先是一愣，然后听到大门指纹解锁的声音，两道视线下意识看过去。
玄关处，龚秀娟正低头换鞋，身后跟着妆容精致的黎昭。
“昭昭，以后你就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龚秀娟的声音尤为慈爱：“看看布局装修有哪些不满意的地方，全改成你喜欢的风格，婚房那边光是装修就得半年，委屈你先在这里住段时间，等婚房散完甲醛之后再搬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陆言周身血液倒流，脸色瞬间惨白，嗡嗡作响的耳畔恍惚听到一个震惊又难以置信的声音。
“干妈，你在说什么？”
姜钰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颤抖。
从龚秀娟的言语中，她拼凑出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
龚秀娟这才注意到姜钰，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语气极其不耐烦：“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把东西搬走给我儿媳妇腾位置，我告诉你……”
“阿姨。”黎昭突然上前挽起龚秀娟的胳膊，娇声提议：“我们去看看花园长什么样子吧？我喜欢芍药，想种几株在花园里面。”
龚秀娟一看到心仪的儿媳妇就笑得合不拢嘴，亲昵地拍了拍对方手背：“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先叫两声妈来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等结完婚，我天天这么叫您。”黎昭说起漂亮话来一套一套的，任谁听了都欢心：“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
龚秀娟眉开眼笑：“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两人说笑着走向花园，玻璃门开合间带起一阵萧瑟冷风。
客厅回归平静。
姜钰僵硬地站在原地，脖颈上面的项链忽然变得无比沉重，冰凉的珍珠紧贴胸前皮肤，像是要把她拽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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