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
陆言仰面躺在米色真皮沙发上面，头枕着姜钰柔软的大腿，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小叔的嘴给缝起来。”
怨念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姜钰垂眸轻笑，纤长手指轻轻梳理男人的额发，指尖传来发丝的微凉触感。
“消消气，小叔只是嘴巴毒，心肠还是很好的。”
她想。
起码他对她从来没说过半句重话。
陆言冷哼一声，显然不认同这个评价：“嘴毒心黑，说的就是他。”
说完抓住姜钰的手腕，手指沿着她细腻的肌肤往上滑，摸到胳膊肘，稍一用力将她往自己这边带：“过来，别往外拐。”
姜钰眼角泛起娇嗔的弧度，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才没有，我可是一首都向着你的。”
这句话陆言没有反驳。
确实如此。
这些年来姜钰整颗心全拴在陆言身上，社交圈小得可怜，连个知心朋友都没有。
陆言对她来说是唯一重要且不能失去的存在。
陆言仰着头，从他这个有些刁钻的角度看姜钰依然美得惊心。
五官精致立体，清澈眼眸里盛满碎光，纤长卷翘的睫毛随着眨眼轻轻颤动，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漂亮夺目。
“宝贝，亲一个，亲一个我就不生气了。”
姜钰俯身在他额头轻吻，发丝垂落扫过他的脸颊，留下淡淡的山茶花香：“走吧，在上面待久了不礼貌，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都听你的。”陆言起身时顺手捏捏姜钰柔软娇嫩的脸蛋：“我们家阿钰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
姜钰只是笑了笑，没接话，垂下眼帘，长睫遮掩住眸里瞬间涌起的苦涩。
贤妻良母？
算了吧，干妈不可能同意他们结婚。
陆言正在低头看手机，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姜钰落寞的表情，打字时做了个侧身倾斜屏幕的动作，明显不想让姜钰看到聊天内容。
一个来电突然弹出。
“宝贝，我接个电话。”陆言神色如常，却欲盖弥彰般倒扣手机。
以前给其他女人发信息打电话，他从不刻意躲藏，因为他知道姜钰在这方面边界感很强会自觉转过头错开视线，离远一点给他私人空间。
如今窗户纸捅破，他反倒觉得愧疚，下意识想要遮掩。
“……好，我先下去了。”姜钰抚平旗袍被压出的褶皱，起身往外走时背脊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她想。
要是那天没回家，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心里就不会这么难受。
房门合上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将空间割裂成两个世界。
陆言能听出姜钰话里夹杂的委屈，沉默几秒，最终还是按下接听键。
－
路过书房时，姜钰被陆源叫住：“你过来。”
那声音像一记闷雷。
姜钰还沉浸在那通电话带来的悲伤里，快速调整情绪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恭恭敬敬走到陆源跟前，站姿局促：“干爸，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源背手而立，目光像刀子般刮过姜钰的脸：“你跟老七关系挺好。”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姜钰绷紧脊背。
她就像是老师在课堂上突然点名要求背诵课文的学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源最看不惯对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声音陡然提高：“说话！哑巴了？”
姜钰眼眸泛起水雾，鼻腔酸涩，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在陆源面前失态：“没有，我跟陆先生不怎么熟 ，您误会了。”
陆源：“是吗？”
姜钰用力点头。
她在心里无助地祈祷陆言能来带她离开这里。
脑海浮现那通需要避开她才能接的电话，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陆源审视的目光在姜钰脸上逡巡，施舍般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帮你干妈做点事，别老是想着躲房间偷懒，二十五岁的人了还怎么没规矩。”
姜钰如蒙大赦，转身时双腿软得差点踉跄摔倒，离开书房后，她背靠墙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她最害怕跟龚秀娟、陆源独处。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受刑。
那些埋怨、嫌恶、厌烦的眼神总能轻易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陆言站中间当和事佬，但大多时候是不管用的，父母跟她之间，他总是选择前者。
－
厨房。
陆骁懒懒散散地斜靠岛台，嘴皮子利索得像装上马达，一刻没停过，以言语折磨别人为乐。
“哎，真羡慕大侄儿能吃到妈妈做的菜，不像我没爹没妈没人爱。”
“大哥能娶到大嫂这样贤惠的老婆真是三生有幸，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
“大嫂的厨艺堪称一绝，特别是去年除夕那道椒麻排骨，给我香得差点把骨头吃了。”
“……”龚秀娟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额角隐隐跳动。
去年的年夜饭分明是请京苑厨师来家里做的！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老七，厨房油烟味太重了，不是你这种大老爷们能来的地方，你还是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会吧，还有两道菜就可以吃饭了。”
言下之意。
滚过去看你的动物世界。
三十岁的男人，跟有病一样，爱看动物世界，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当然，京圈也没人敢笑话陆家七爷。
陆骁突然瞪大眼睛，做出夸张的惊恐表情：“天呐，好可怕，你们家男人进厨房会折寿！”
“……”龚秀娟嘴角抽搐：“倒不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刘阿姨展现出惊人的职业素养，听到两人的对话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专注翻炒锅里的蔬菜。
“干妈，您去休息吧，厨房交给我跟刘阿姨就行。”姜钰走进厨房，还没碰到案板，就被大手捏住后脖颈。
男人的手掌宽大温热，掌心的暖意隔着发丝浸润肌肤，带来异样的酥麻感，她不禁缩了缩脖子，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分辨不出情绪的丹凤眼，心里发怵，连带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小叔……怎么了？”
陆骁声调沉下来：“谁让你进来的？”
龚秀娟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感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要好，心里顿时有了底气，挺首腰板：“过来跟刘阿姨学做饭，二十多岁还不会做饭，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饶是听惯这种带有无任何理由的责备语气，姜钰心里还是一阵钝痛，正要上前，捏住后颈的大手忽然加重力道。
姜钰撩起长睫，清眸春水盈盈，不知所措地望向陆骁。
手掌从女人的后颈移到头顶，陆骁给姜钰来了个强制性的180度转身，把她往外推一下：“出去，小姑娘家家毛手毛脚的，怕是连苦瓜黄瓜都分不清，做饭这种事还得让有经验的来，你说是吧？大嫂。”
姜钰隐约感到不太对劲。
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小叔数落的背后其实是在偏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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