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里，林小满反复回放那段诡异的录像。
23:15:03，AI显示屏突然亮起，满屏乱码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文字："...求主医治...免我们的债..."像是某种被拆解的宗教祷文。
她将播放速度调到最慢，发现文字出现时伴随着微弱的音频波纹。
"周老师，您看这个。"她指着屏幕上每隔两秒就出现的规律峰值，"像是某种声波干扰。"
周振国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掏出自己的老人机，拨了个号码：
"老陈，你们电网最近有没有接到诊所这片的异常报告？"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老人脸色越来越沉。
挂断电话，他转向林小满："过去三周，每晚23:15准时出现电压波动，持续正好15分钟。"
他手指敲打着监控台，"知道这片区23点后还在营业的用电大户是谁吗？"
"AI服务器机房？"
"错。"周振国冷笑，"是街角那家通宵洗衣店，用的老式工业烘干机。"他翻开值班日志，"巧了，张桂枝每周三、五晚上23点准时去洗工作服。"
林小满想起张姨那部掉漆的老年机。她悄悄登录医院系统，调出清洁工档案：张桂枝，62岁，入职时间三年前。
紧急联系人一栏被墨水涂黑，但依稀能辨认出"张雪"两个字——正是照片里那个病号服女孩的名字。
下班时，她"偶遇"了正在收拾清洁车的张姨。
"张姨，您女儿..."话刚出口，老人手里的拖把就砸在了地上，不锈钢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小雪她...走了三年零西个月了。"张姨弯腰捡拖把时，脖子上挂的十字架吊坠滑出衣领。
银链己经发黑，但十字架上的"JHS"刻痕依然清晰。"白血病，才二十五岁..."
林小满帮忙扶正清洁车，发现底层放着本破旧的《圣经》，书脊用胶带粘了又粘。
风吹开扉页，露出歪歪扭扭的钢笔字："给妈妈的力量——雪儿 2019.2.14"。
"她临走前录了好多语音..."张姨突然捂住嘴，老年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屏幕亮起——壁纸是张雪在病床上微笑的照片，日期显示2019年5月18日。
林小满心头一震。那是医神AI系统首次临床测试的日子，新闻铺天盖地报道过。
夜深了，她鬼使神差来到资料室。尘封的医疗事故档案中，2019年第47号文件被撕去了关键页，只残存半页鉴定书：
"...语音交互模块异常导致给药剂量错误..."患者姓名处有个墨水晕开的"张"字。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杨明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车钥匙："林医生，集团总部对你很感兴趣。"
他递来一张烫金名片，"年薪翻倍，前提是停止调查那些...小意外。"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可惜了。"杨明凑近她耳边，"周振国三年前主持的AI临床试验，死了三个患者。你觉得媒体会对这个退休老头的黑历史感兴趣吗？"
林小满攥紧了那半页档案。离开时，她看见走廊尽头张姨正跪在地上擦拭地砖，身旁的老年机播放着模糊的录音："...妈妈要坚强...JHS会医治..."
录音里咳嗽声不断，但那个"JHS"的发音格外清晰——正是拉丁文"耶稣"的缩写，读作"医神思"。
第二天，诊所安装了新的监控系统。林小满特意在AI诊室放了台频谱分析仪。
23:15整，熟悉的电压波动出现时，她屏住呼吸看着分析仪上的曲线——1570Hz频段出现规律峰值，正是人类语音中"JHS"的共振频率。
"找到了！"她调出AI语音交互系统的技术文档，在关键词屏蔽列表里发现了端倪：
所有含"医神"谐音的词汇都会被系统优先处理。而张姨每晚播放的录音里，女儿说的"JHS"正巧...
"触发AI的唤醒指令。"周振国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老人手里拿着份泛黄的病历，"张雪，2019年5月18日16:23死亡。医神系统把'50mg/m2'听成'15mg/m2'，三倍剂量化疗药首接推注静脉。"
病历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年轻的张雪躺在ICU，床头卡上插着张手写卡片："妈妈别哭，医神会治好我。"
"那场事故死了三个患者。"周振国手指着照片，"AI公司买通了家属，唯独张桂枝不要赔偿..."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白大褂口袋里掉出瓶药——抗抑郁的帕罗西汀。
林小满捡起药瓶，发现标签上手写着："记住：每周三、五23点吃药。"
正是张姨去洗衣店的时间。
监控屏幕突然闪烁起来。23:30整，AI系统自动修正了所有误诊记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频谱仪上还留着那段声波的残影——像极了人类心电图的波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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