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发现第一个病例是在周三的午休时间。
"医生，我的脑子肯定出问题了！"房地产中介张伟抓着头发，把办公桌拍得砰砰响，
"今早带客户看房时，我突然说不出'抵押贷款'这个词！就像...就像有人把它从我字典里撕掉了！"
林小满翻看他的病历：32岁，轻微高血压，上周五来诊所做过针灸治疗肩颈疼痛。
她正准备建议做脑部CT，张伟突然瞪大眼睛："等等！现在连'违约金'也想不起来了！这些词明明就在我嘴边，但一张口就变成空白..."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林小满瞥见来电显示【老婆】，但张伟接起电话时脱口而出的是："亲爱的债权人！"然后他自己先愣住了。
当天下午，第二位患者冲进诊室。幼儿园老师李雯脸色惨白："我教孩子们认字时，突然记不起'离婚'这个词的写法。
更可怕的是..."她颤抖着打开手机相册，指着结婚照，"我看着自己的丈夫，脑子里浮现的称呼是'同居合伙人'。"
林小满注意到她手腕上还贴着针灸后的止血贴。
晚上八点，第三位患者首接晕倒在诊所门口。程序员王鑫醒来后第一句话是："'自杀'这个动作...在人类行为分类里属于什么？"
他困惑地眨着眼，"我知道它由'自我'和'杀害'组成，但组合起来的概念就像被打了马赛克..."
周振国医生听完三人描述，突然打翻了一杯茶。
褐色的液体在病历上洇开，正好模糊了三人共同的接诊记录——针灸师都是老中医郑百泉。
"去把郑老的针具拿来。"周振国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特别是那套檀木盒装的。"
在郑老常坐的诊疗椅下，林小满找到一个雕花紫檀木盒。
盒里九根银针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光泽，针尾刻着蝇头小楷：【灵枢·忘忧】。
"果然。"周振国用镊子夹起一根针，"这是民国时上海法租界'忘忧诊所'的禁术针。郑老年轻时在那里当过学徒。"
诊所监控显示，郑百泉给三人扎针的位置完全相同——耳后翳风穴向上一寸半，这是个针灸学上根本不存在的穴位。
"这里。"周振国在自己耳后比划，"在苗医里叫'忘川点'，据说能..."他的话被破门声打断。
张伟的妻子搀着丈夫闯进来，后者眼神呆滞得像被格式化过的硬盘。"他从两小时前开始重复这句话。"
女人哭着按下录音笔，张伟机械的声音响起："根据《合同法》第...第...根据《合同法》第..."
"他在尝试说'违约责任'。"周振国突然用打火机灼烧银针，针尖腾起一缕青烟，"但这个词被郑老封印了。"
林小满连夜查阅资料，在郑百泉抽屉里找到本发黄的笔记。其中一页画着大脑语言区图谱，旁边批注：【情志所伤，以针封之。百日自解，慎用】。
笔记边缘还粘着张1953年的剪报：《妙手仁心！针灸大师治愈失恋女子记忆创伤》。
凌晨西点，监控拍到郑百泉悄悄回到诊所。87岁的老人行动迟缓地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套用红布包裹的金针。
当他对着灯光检查针尖时，林小满清楚地看到老人自己的耳后有九个排列成梅花的陈旧针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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