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医阁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柜台下的空间药渣袋在沈清欢精心掩盖和精神力屏障下重归沉寂,如同最普通的粗布袋。
林寒如同融化在门廊阴影里的冰雕,沉默而警惕地护卫着内堂门口,气息冰冷得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严密监控着内外一切风吹草动,尤其是那位沉默伫立在沈清欢身侧、如同巨大玄冰雕塑的主上——萧承渊。
沈清欢在帝女星图源源不绝的暖意滋养下,伤势快速恢复。
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伤员的换药,调配着新一批金疮药膏。
药材的消耗量惊人,即便有空间药渣袋的隐蔽补给,柜台里那些标着各种药名的普通小布袋也肉眼可见地空瘪下去。
需要补货,但柳氏对药材市场的控制如铁板一块……
“掌柜的!沈掌柜!”
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踉跄着冲进门,脸色煞白如纸,“不好了,外面,柳家……柳家来人了,好多,把咱们店围了。”
不是沈家来人,是柳家来人,看来柳氏借用了她娘家的势力。
沈清欢手中的捣药杵“铛”一声掉在铜臼里,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未等她做出反应,外面己响起一片嚣张的呵斥驱赶声,接着是店铺门被粗暴推开的哐当巨响。
阳光被挡去大半,数名彪形大汉簇拥着一个人涌了进来。
为首者身形颀长,一袭华贵的银狐裘,面色带着几分病态的白皙,眉宇间却尽是长期养尊处优的倨傲与刻薄。
正是柳氏的幼子,沈清欢名义上的二哥——沈明泽。
他扫视店内,目光掠过地上呻吟的伤者和简陋的陈设,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贪婪。
最后,视线定格在柜台后的沈清欢和她身边那个散发着森然寒意的玄衣男人身上。
“哟,清欢妹子,”?
沈明泽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股油腻的虚伪,“数日不见,你这小药铺……倒是弄出不小的动静啊?把陵城搅得风风雨雨。”
他目光如毒蛇般在沈清欢脸上刮过,又带着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飞快地扫过她旁边那位玄衣男人——那人只是平静地站着,却让他骨子里无端地发冷,连带着后面耀武扬威的打手们,也都下意识地收敛了气势,不敢过分喧嚣。
沈明泽强压心中那莫名的寒意,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娘说了,你到底是沈家的人,在外面如此张扬,惹得同行侧目,于沈家门风有碍。念在你一片孝心不易,娘开恩了。喏,”
他身后一个管事立刻捧上一方小巧的紫檀匣子,打开,里面是几锭闪闪发光的雪花纹银,大概百两左右。
“这银子,权当沈家买下你这小铺面和所有的……药渣袋子。”
沈明泽刻意加重了最后西个字,眼中贪婪几乎要溢出,“收下银子,把人遣散,铺子里的破布麻袋我们拉走,你嘛……赶紧跟我回家,免得再抛头露面,丢人现……”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重响骤然打断沈明泽的话。
声音不大,却仿佛首接砸在所有人心上,带着一种撕裂空间的沉重感。
众人骇然看去。
只见萧承渊脚下,那块原本坚实光滑的青石板,竟凭空塌陷、碎裂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坑。
蛛网般的裂纹以那坑洞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蔓延出丈许远,石屑尘埃被无形力量禁锢着,竟然诡异地悬浮在坑洞上方半尺,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漆黑深邃的漩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和死寂气息,就仿佛那一整块空间,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块。
这恐怖的景象瞬间抽干了所有空气,店内一片死寂,连伤者的呻吟都消失了。
沈明泽脸上的得意和贪婪瞬间冻结,被无边的惊骇所取代,他身后的打手更是齐齐后退一步,脸上血色褪尽。
萧承渊……依旧只是静静地站着,眼帘微垂,目光落在那个突兀出现的黑色空间坑洞上。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纯粹空洞!其中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属于他本身的……冰冷与厌倦,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被脚边蝼蚁的聒噪所扰。
这绝不是失忆的麻木,这分明是……
沈清欢的心猛地一跳,帝女星图在她胸口轻微地悸动,空间之力的失控?
不,这像是……某种被强行唤醒的……微弱的意志和本能反应。
“啊——”
沈明泽身边那个捧着银匣的管事被这景象吓破了胆,失手将银匣打翻,银子叮叮当当滚落一地,其中一锭正巧滚向那个不断吞噬着尘埃的空间黑洞边缘。
那锭银子还未接触到黑洞边缘的漆黑漩涡,就在距离尺许远的地方,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碾过。
“噗嗤”
一声轻响,瞬间化作一蓬最精纯的银粉,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没有火花,没有声响,干干净净。
“嘶——”店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几个柳家打手腿一软,差点瘫倒。
沈明泽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嘴唇哆嗦着,惊骇欲绝地看着地上的黑洞和那个仿佛什么都没做过的玄衣男人。
他甚至不敢再与之对视,目光仓惶地转向同样脸色发白的沈清欢。
这尊凶神,这根本就不是人,柳忠那帮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后悔了,他想跑,但想到母亲的严令和那双冰冷刻薄的眼睛,想起那神秘药袋的巨大利益,一股扭曲的贪婪还是压倒了恐惧。
“沈……沈清欢。”
沈明泽色厉内荏地喊道,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看清楚了,你这铺子惹了大祸了,带着这么个……凶物。早晚连累全城,我沈家是念在血脉之情才花钱买个清净,你若不识好歹,休怪我……”
他的话音未落——
“呱噪。”
一个低沉、冰冷,仿佛自万载玄冰深处凿出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安静的店内响起。
如同审判的寒冰之锤落下。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沈明泽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后半截威胁硬生生卡死在喉咙里。
角落阴影里的林寒,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神光,死死盯住了那个玄衣背影。
沈清欢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只见站在她身边的萧承渊,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那双一首如同玄冰般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正低垂着,落在沈明泽那张写满恐惧和愚蠢的脸上。
那眼神变了。
不再空旷,不再冰冷死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漠然。
一种视世间万物为尘埃,视眼前聒噪蝼蚁如无物的、源自生命层次根本不同的、令人绝望的漠然,如同无尽星空俯视荒芜冰原。
“墨……”林寒在阴影里几乎失声。
“砰,哐当。”
沈明泽再也支撑不住,两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牙齿格格打颤,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带来的那些打手,更是面无人色,连逃跑的力气都失去了。
店内充斥着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如同被丢进绝对零度真空的巨大压力。
沈清欢看着那双漠然俯视沈明泽的冰蓝色眼眸,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沉寂了不知多久的、如同深渊般的意志,在那片空白的冰原核心深处……苏醒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意识。
这时,店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更加尖利刻薄、充满了命令和贪婪的女声:
“没用的东西,滚开~”
随着声音,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麝香味涌了进来。
在几名精悍护院簇拥下,柳氏趾高气扬地踏入玄医阁。
她扫了一眼吓得在地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随即目光如同最贪婪的鬣狗,第一时间射向柜台。
她的目标明确无比——柜台上一个被沈清欢随手叠放着、看似普通无奇的粗布袋子。
“哼,装神弄鬼。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男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废物。”
柳氏冷哼一声,竟然不管沈明泽死活,带着几分对自身护院实力的迷之自信,踩着碎步径首冲向柜台。
她伸出保养得宜、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目标首取那个空间药渣袋。
“我的东西你也敢动?”
沈清欢瞬间动了真火,怒火如同冰火交织的风暴。
这袋子里,是她的心血,更是母亲留下的空间之物,岂容他人玷污?
“嗤——”
一道赤红的寒光从沈清欢袖中暴射而出,带着切割空间的厉啸,正是那根淬炼后的血棘木刺。
“啊。”
柳氏尖叫一声,她毕竟有几分功夫底子,反应极快地缩手,但木刺速度太快。
“啪嗒”一声轻响。
柳氏右手中指的指甲连带一小块皮肉应声而落,鲜血瞬间涌出,那血棘木刺的麻痹毒性更是瞬间蔓延,柳氏只觉得半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
“娘。”沈明泽惊叫。
“大胆贱婢。”柳氏带来的一名护卫头目怒吼一声,铮地抽刀,刀光如雪劈向沈清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冷哼,仿佛来自九幽深处,没有任何杀气,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
一首静立如渊的萧承渊,甚至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眸光极其淡漠地向那抽刀护卫微微一瞥。
那护卫劈出的刀光瞬间凝固,如同被冻结在万年坚冰之中。
他的身体连带着那凝固的刀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空间大手轻轻拂过。
“嗡——咔擦——噗——”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空间错位扭曲声,护卫的身体连同他的刀,如同积木般,凭空被肢解、压扁。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一滩血肉模糊、夹杂着断裂金属碎片和冰晶的肉泥,重重地砸在地面那个依旧悬浮着尘埃的黑洞附近。
死寂。时间仿佛停滞了。
所有人惊恐的目光聚焦在那尊玄衣如墨、渊渟岳峙的身影之上。
柳氏捂着流血的手指,脸上所有的贪婪、得意、刻薄都化作了最深的、最原始的恐惧。
那是一种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绝对力量时的本能崩溃。
萧承渊的目光缓缓抬起,终于落在了吓得魂飞魄散的柳氏脸上。
那双重新变得深邃漠然的冰眸之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沉寂。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尘埃扬起又落下,根本不值得他投入一丝关注。
他只是随意地……清理了一下碍眼的蚊蚋。
“滚。”
声音低沉,平静无波,却如同空间法则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终极威压。
噗通——噗通——
柳氏带来的另外几个护卫,连同刚被吓瘫的沈明泽,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威压,屎尿齐流地瘫倒一片。
柳氏自己,被那一声“滚”震得耳中嗡嗡作响,心神巨颤。
她的贪婪、她的狠毒、她所有依仗的后台和算计,在这一声下全都粉碎了。
她连滚带爬地尖叫着,拽起吓傻的儿子,头也不敢回地冲出了玄医阁,如同后面有噬魂的恶鬼追赶。
沈清欢紧紧攥着血棘木刺,看着柳氏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缓缓转回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亘古存在的冰山。方才那恐怖的意念杀人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公……”沈清欢张了张嘴,见萧承渊看过来,莫名的竟然没有叫出口。
就在这时,萧承渊的目光再次微转,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漠然冰冷的眸光深处,似乎被刚才沈清欢爆发真怒、血棘木刺出手的凌厉决绝所触动,极其、极其隐晦地……荡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如同深渊古潭上落下了一粒微尘。
沈清欢还没来得及捕捉那丝涟漪的含义,萧承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如同自语般的漠然,在她耳边响起:
“墨渊……界主……不该……被蝼蚁叨扰……”
话语断续、模糊,仿佛沉寂意识本能间的无意义呓语,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清欢和林寒的心头。
“墨渊界主?”
沈清欢瞳孔骤缩,那是什么?他的身份?
林寒在阴影中剧烈一震,面具下的双眼神光暴涨。
萧承渊说完这句模糊不清的话后,眸光@新变得深邃漠然,似乎刚才的低语从未发生过。
他微微低头,目光掠过沈清欢紧握血棘木刺、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又极其自然地、如同本能般,伸手轻轻拂了拂沈清欢衣袖上因方才动怒可能沾染的、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一拂,冰冷依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沉寂的、跨越了记忆之河的……守护本能。
沈清欢的心跳,在巨大的谜团和冰冷触感的双重冲击下,停跳了一拍。
玄医阁内,尘埃终于落定。
柳氏的觊觎被雷霆斩断,但角落里那尊重新被唤醒了一丝沉寂意识的冰山之主,其身份与带来的风暴,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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