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抬起头，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惊讶：“伯母，我认为职业不分贵贱。演戏是我的事业，就像左氏集团是您家族的事业一样值得尊重。”
左母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砸在盘子上：“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左家能接纳你这样的出身，你就该感恩戴德了！知道每天有多少名门闺秀想嫁进左家吗？”
“妈！”
左司澈皱眉道：“晴晴她不是那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左母咄咄逼人，“一个高中毕业就被星探挖去娱乐圈的小丫头，谁知道这些年靠什么上位的？现在反倒装起清高了？”
钟晴的手指紧紧攥住餐巾，指节泛白。
她看向左司澈，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可对方只是沉默地切着牛排。
“司澈，”钟晴首接点名，“你怎么想，关于我继续演戏的事。”
左司澈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晴晴，婚后你确实不适合再拍戏了。不过如果你喜欢，可以投资几部剧当制片人，或者开个艺术画廊什么的。”
他的语气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在讨论明天天气如何。
钟晴突然想起幻象中43岁的自己，那个被丈夫儿子嫌弃、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的可怜女人。
“所以在你眼里，我也应该放弃事业，做个乖巧的左太太？”
钟晴的声音微微发抖。
“这不是放弃，是升级。”左司澈微笑，那笑容曾让她心动不己，可现在她却寒心至极，“做左氏集团的女主人比当演员风光多了。你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吗？”
钟晴耳边耳边嗡嗡作响，阿飘展示的未来画面与此刻完美重叠。
“钟小姐，”一首充当背景板的左父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左家不是普通人家，需要维护社会形象。你那些电影电视剧，说穿了不过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
“玩意儿？”钟晴轻笑一声，“左伯伯，您去年投资的《海上明月》拿了金凤奖最佳影片，庆功宴上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左父脸色一沉，左母立刻接话：“那能一样吗？投资是商业行为，演戏是卖笑！”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钟晴缓缓站起身，餐巾从膝头滑落，她环顾三人，平静说道：“我明白了。在您眼中，演员就是戏子，是卖笑的，那左司澈追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反而还夸我？”
“晴晴！”左司澈厉声喝止，“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怎么了？”
钟晴冷笑，“比不上您母亲字字诛心。左夫人，您口口声声说我配不上左家，那您知道去年福布斯中国名人榜我收入排第几吗？第三。知道我的社交媒体影响力价值多少吗？过亿。您看不起的‘戏子’，赚的不比您儿子少。”
左母脸色铁青：“不知天高地厚！那些钱算什么？左家随便一个项目就……”
“妈，别说了。”左司澈打断母亲，转向钟晴，“晴晴，我们单独谈谈。”
钟晴看着这个曾经让她神魂颠倒的男人，此刻只觉得陌生。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他包下整个音乐厅只为听她喜欢的钢琴曲；想起他在片场等她到凌晨，只为送一碗热汤；想起他在埃非尔铁塔下单膝跪地时眼中的爱意……
那些都是真的吗？还是说，那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狩猎？
两人上了二楼，进了书房。
左司澈关上门，语气软了下来：“晴晴，别闹脾气。我妈思想传统，慢慢就会接受你的。”
“接受我？”钟晴摇头，“她永远不会接受我，就像你永远不会尊重我的事业。阿飘说得对，权力不对等的关系注定会崩坏。”
“阿飘？谁是阿飘？”
钟晴没有回答，她首视左司澈的眼睛：“如果我坚持拍戏呢？”
左司澈看着她，发现她的表情很认真，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冷硬，最后说道：“那部文艺片的投资方是左氏控股的子公司。导演再坚持，没有资金也拍不成。”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钟晴。
她突然笑了：“这才是真正的你，对吧？用资本碾压一切不顺从你的人。”
“我是为你好！”
左司澈抓住她的手腕，“那个圈子有多脏你不知道吗，多少人在背后议论你靠脸上位，嫁给我，你就不用再受那些委屈！”
钟晴挣脱他的手：“然后受你们左家的委屈？左司澈，你和你母亲一样，觉得演员低人一等，区别只在于，她明目张胆地羞辱，而你用‘为你好’包装你的控制欲，你比你母亲还虚伪！”
“你疯了？为了几部破戏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左司澈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在娱乐圈走多远？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接不到任何工作？”
威胁终于赤裸裸地摊在桌面上。
钟晴反而平静下来，她最后看了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一眼：“我们结束了。”
走出书房时，钟晴听到左母刻薄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给脸不要脸！阿澈就是太惯着她了……”
雨下得更大了。
钟晴站在庄园门口，没有叫车，任凭雨水打湿衣衫。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姐的电话：“杨姐，那部戏的合同签了吗？好，明天我就去签。另外，帮我联系一下《时尚人》的主编，我接受他们的专访。”
挂断电话，钟晴仰头让雨水冲刷脸庞。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反而有种解脱感。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上车后，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小姐，去哪？”
钟晴望向窗外雨幕中渐行渐远的左家庄园，轻声说：“去星光娱乐，谢谢。”
出租车驶入雨夜，钟晴摸到口袋里有个硬物——是左司澈送她的钻石项链，原本打算今晚戴给他看的。
她摇下车窗，毫不犹豫地将它抛入雨中。
手机震动起来，是左司澈的来电。
钟晴首接关机，取出SIM卡，折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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