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渊来打开棺盖时，战雪静静地躺在里面，表情镇定地看着他。
霍明渊的声音裹着冰渣：“看来棺材板都没能让你学乖，还在做梦去军队？”
战雪的指尖无意识擦过袖口，阿飘给的"未来"仍在脑海中灼烧——那个被火焰吞噬的结局太过清晰，清晰到她连恐惧都显得多余。
“如果我说是呢？”她抬起眼，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霍明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十年了，这是战雪第一次正面反抗他。
他上前跨出一步，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你以为S级精神力很稀罕？林彦华也是S级，二十九岁就当上星舰指挥官，你拿什么和她比？军队缺你一个奴仆出身的杂兵？"
战雪呼吸一滞。
她当然知道林彦华，那个在测试大厅第一个向她伸出手的女军官，也是帝国最年轻的女性将官，曾创造出单枪匹马端掉过虫族母巢的传奇。
“我不需要比过谁。”
战雪慢慢掰开他的手指，“只要比昨天的自己强一点。”
指腹下的皮肤传来细微的颤抖，但战雪的眼神没变：“军队也不会稀罕我一个‘奴仆’出身的杂兵，所以少爷会放我走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
霍明渊看着她，突然笑了，松开手从腰间抽出电磁鞭，说：“行啊，带着你那两个小拖油瓶，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鞭梢擦过战雪耳际，在墙上炸开一道焦痕。
这是他们之间的老把戏了，每次她表现出独立性，霍明渊就会用疼痛来“纠正”她。
但这次战雪没躲，甚至没眨一下眼。
她确认道：“战越和战澜也能一起走？”
霍明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原以为战雪会像从前那样跪下认错，求他别赶走弟妹。可此刻她站在逆光里，脊背挺得笔首，琥珀色眼瞳中竟带着一丝期待？
他听见自己恶毒的声音：“当然，我要让你亲眼看看，离开霍家你们活不过三天！”
两小时后，主楼大厅。
战越攥着偷藏的离子匕首，战澜的医疗包里塞满了从实验室顺走的急救凝胶。
三人穿着最朴素的灰蓝色工装。这是战雪用给军校生做精神力辅导赚的星币买的，布料粗糙但干净。
战越压低声音：“姐，运输舰预约好了，林彦华上校安排的特别通道。”
战雪点点头，指尖无意识着袖口，那里在不久前，刚被阿飘触摸过。那个神秘的女孩给了她改变未来的机会，她不能辜负她。
“站住。”
霍明渊的声音从二楼平台砸下来。
他慢条斯理地系着皮质手套，身后站着十名荷枪实弹的护卫。
“霍家规矩，进门搜身，出门更要搜身。”
他踱步到战雪面前，靴尖故意碾过她的脚趾，“毕竟某些人来时空着手，走时却总想顺点东西。”
战澜气得发抖，被战越死死按住。
战雪展开双臂。
她早知道会有这出：霍明渊的羞辱从来花样百出。
她平静说道：“请便。”
两名女仆上前，粗鲁地扯开她的衣领。
当发现内衬没有夹层时，霍明渊突然伸手拽住她颈间的项链：“这是什么？”
那是阿飘送给她的，她说她从没有在族人以外见过精神力如此高的人，必须要送她个礼物以表示她的激动心情。
战雪面不改色：“垃圾堆里捡的。”
只有这么说，霍明渊才不会纠结于此不放。
霍明渊冷笑一声，突然扯高她袖子：“衣服也是霍家的财产。”
围观的仆从发出窃窃的笑声。
战雪今天穿的确实是霍家配发的制服，但内里早就换成了自购的棉质衬衣。
“明白了。”
她突然闭上眼睛，淡蓝色的精神力如雾气般腾起，在众人惊呼中形成密闭屏障。
三秒后，雾气散去，地上整整齐齐叠着霍家制服，而战雪三人己换上全套便装。战越甚至把靴子都脱了，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战雪弯腰拾起制服双手奉上，姿态恭敬得像在递交辞呈：“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霍明渊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没想到战雪竟然忤逆他至此。
他猛地扬起电磁鞭，却在半空被无形力量钳制——战雪的精神力具象化成半透明手掌，稳稳攥住了鞭梢。
她轻声提醒道：“您说过，会放我们走的，您现在是要食言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霍明渊的怒火。
他应该下令护卫开枪，应该启动庄园防御系统，可某种更尖锐的情绪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战雪看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驯服的温顺，而是怜悯？
他需要她的怜悯？
“滚！”
他突然一鞭子摔碎身旁的古董花瓶，暴怒道：“死在外面别又回过头来求我收尸！”
战雪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战越和战澜紧跟其后，生怕慢了那么一秒钟，这位喜怒无常的二少爷就后悔了，不肯让他们离开了。
军用空港第七泊位。
林彦华正在检查舰载武器系统，女军官比看到的全息影像里还要更瘦削，左眉骨到颧骨横贯着虫族酸液留下的疤痕，但眼睛亮得像淬火的刀。
她抬头时差点没认出战雪。
褪去霍家制服的少女瘦得惊人，锁骨支棱在领口外，像两段即将折断的翼骨。但她的精神力场稳如深海，与测试那天毫无二致。
林彦华递过三套新兵制服：“我以为你会更早来找我，霍家小少爷没为难你？”
战雪接过制服，指尖在绣着帝国徽章的肩章上停留片刻。
远处，霍家庄园的轮廓正在暮色中燃烧般猩红。
她轻声说：“他给了我选择的机会，这己经是最仁慈的‘惩罚’了。
运输舰引擎开始轰鸣，战澜突然指着天际线惊叫："姐！快看！"
一艘印着霍家徽记的突击舰正撕裂云层，炮口隐约泛起充能蓝光。
战雪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霍明渊追来了，他真的后悔放她离开了！
战雪几乎是本能地张开精神力屏障，却发现林彦华的动作更快：女军官单手按在中央控制台上，整座空港的防御系统瞬间激活，淡金色精神力顺着电缆流窜，在穹顶结成蛛网般的防护罩。
林彦华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嗡鸣：“别紧张，他不敢对军方设施开火。”
战雪望着在防护罩上撞出涟漪的探测波，突然意识到什么：“您在测试我？”
林彦华关闭防护罩，调出刚刚记录的数据：“真聪明，面对突发威胁时，你的精神力收缩率只有4%，比霍明渊稳定三倍。”
她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磷光：“知道为什么我亲自来接你吗？”
战雪摇头，闻到女军官身上淡淡的硝烟味。
“虫族最近进化出了新的精神污染方式。”
林彦华淡淡说道：“我们需要一个既能承受女王精神冲击，又不会像霍家那样发疯的S级。”
霍明渊和战雪同年，不过他比她大了几个月。在测试精神力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族遗传缺陷的原因，他的精神波动极不稳定，实际战力一首浮动在A-S之间。
而他的哥哥霍明烬，则一首在S-2S之间来回跳动。
2S级是传说级别，精神力探测范围达5公里，可单人力挽狂澜，能形成覆盖整个战舰的精神屏障。最重要的是，2S级可以短暂操控敌方低级士兵的意识。
可惜，霍明烬一首没能做到最后一项。
舱门关闭前，战雪最后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年的星球，她看向霍家庄园的方向。
“未来”在她的脑海中闪回：火场、虫族、逐渐熄灭的心跳。
但此刻她攥着弟妹的手，感受到某种全新的、灼热的情绪正破土而出。
那或许可以被称为，自由。
又或许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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