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校园笼罩在诡异的蓝雾中,月光被扭曲成病态的青色。陈明远蹲在侧门前,手中的撬锁工具己经沾满冷汗。铁栅栏上斑驳的锈迹在触碰时簌簌剥落,露出下面崭新的金属层——这扇门的内核竟然在自我修复。当锁舌「咔嗒」松动的瞬间,远处钟楼突然敲响十三下,夜枭的啼叫撕裂寂静,那声音像极了垂死之人的惨笑。
教学楼走廊如同巨兽的食道,吞噬着手电筒的冷光。光束所及之处,墙皮剥落的痕迹突然开始蠕动,组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陈明远的球鞋踩碎了一只风干的蟑螂,爆裂声中竟传出婴儿般的啼哭。他低头看去,地板上干涸的污渍在光线折射下变成流动的褐红色,蜿蜒着组成日文「実験」二字。
"B1 层...西侧尽头..."陈明远默念着校长的描述,喉结滚动时牵扯到锁骨下方的倒三角胎记。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咚—咚—咚"的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在被规律地拖行。更可怕的是,随着每次声响,通风口都会渗出几滴粘稠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绿。
地下室的铁门在昏暗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表面布满了细密的抓痕,像是无数指甲留下的绝望印记。门上的「立入禁止」标牌己经风化得如同枯骨,边缘蜷曲发黄,但那个血手印却鲜艳得刺目——掌心纹路清晰可见,五指指尖延伸的血痕不仅组成倒三角符号,更在末端分叉成细小的枝状,如同某种邪恶的电路图。
当撬棍插入锁眼时,陈明远感到一股异常的阻力,仿佛锁芯里塞满了潮湿的头发。金属摩擦声中,门后传来窸窣的低语——那声音时远时近,带着明显的关西腔尾音,重复的「生きて帰るな」中夹杂着液体晃动的咕噜声。更可怕的是,随着话语重复,铁门表面渐渐浮现出数十个手掌的凸起,像是有看不见的人正在门内侧拼命推挤。
"谁在那里?"陈明远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扫过走廊时,墙壁上的霉斑突然组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滴水声的摩斯密码越来越急促,"SOS"之后紧接着是"7-3-1"的数字节奏。通风口的铁栅栏己经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栅栏间隙挂着几缕黏稠的丝状物,在气流中轻轻摆动,像极了人的神经纤维。
铁门开启的瞬间,一股腐臭的热浪扑面而来。那呻吟声根本不是门轴发出的——分明是人类的声带被撕裂时的惨叫,混杂着孩童的抽泣。台阶向下延伸的坡度违反常理,每级台阶的高度都在微妙变化,仿佛这座楼梯是活着的、会呼吸的怪物。福尔马林的气味中突然混入新鲜的血腥味,陈明远低头看见自己踩着的哪里是什么麻绳,分明是一截风干的肠子,断口处粘连的头皮碎屑上,几根花白的头发正诡异地蠕动着。
地下室的广阔空间扭曲了物理法则。手电筒光束在二十米外就被黑暗吞噬,而理论上学校地下室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面积。墙面上,"実験体管理区"的"体"字不仅变成了"解体",笔画间还渗出黄色的脂肪状物质;"啖"字的"口"偏旁正在一张一合,露出里面细密的牙齿。铁床上的人形轮廓突然剧烈起伏,床单下传出"咯吱咯吱"的啃咬声,西条皮带同时绷紧到极限,金属扣深深陷入床板。
镣铐的触感让陈明远如遭电击——那根本不是金属的冰凉,而是活体组织般的温热弹性。缩回手时,铁刺上挂着的血肉正在跳动,像是刚刚从活人身上撕扯下来。福尔马林罐中的婴儿标本突然集体发出超声波般的尖啸,震碎了三个玻璃罐,那个对他做「逃」字口型的婴儿,眼眶里爬出的不是蛆虫,而是细小的齿轮和电路元件。
实验记录墙上的木牌正在自动翻动,发出书页般的沙沙声。"#173"号的记录下方,新增了一行小字:"実験後、対象の心臓は3 日間鼓動を継続"。最下方渗血的木牌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一张泛黄照片:一个穿着学生服的少年被固定在时空装置上,他的左眼己经变成晶体状,而照片角落的日历显示正是今天日期。
陈明远突然意识到,那些"墨迹"根本不是墨水——每个编号下的暗红色文字都在有规律地搏动,就像无数被封印在此的微弱心跳。墙角的阴影开始不自然地延伸,渐渐组成一个戴防毒面具的人形轮廓,向着他缓缓举起注射器,针管里的绿色液体中悬浮着几个微型倒三角符号...
尽头的铁门上,倒三角符号如同血盆大口。当校徽嵌入凹槽时,整面墙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那些血珠违背重力向上爬行,在门缝处汇成「生きて帰るな」的日文字样后,突然幻化成七只血手,同时指向七个不同的方向。
机械运转声如同脊椎被一节节碾碎。门内石室的空气带着电离后的腥甜,七座时钟的滴答声此起彼伏,但每个时钟的节奏都略有不同,形成令人发狂的不协和音。中央装置的红色晶体悬浮在半空,内部蠕动的黑色絮状物突然聚集成林小胖的脸——他的左眼己经变成血窟窿,右眼疯狂转动着传递某种警告。
"以血为引..."陈明远咬破食指时,鲜血竟然呈现诡异的蓝紫色。当血珠接触凹槽的刹那,七个时钟的指针突然倒转,齿轮间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有老人的哀嚎、妇女的尖叫,还有孩童的啼哭。红色晶体爆发出的光芒中,墙上密密麻麻的铭文开始蠕动重组:
"昭和 15 年 6 月第 7 次时空跳跃。
実験体#38715 歳支那少年。
筋肉组织 60% 消失。
意识は1942 年の南京に残留。
注:対象は常に「陈」という名を叫ぶ"
(注:实验对象始终呼喊着「陈」这个名字)
陈明远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晶体投射的画面:林小胖被按在解剖台上,手术刀划开肚皮的瞬间,他沾血的手指在空气中画着倒三角。而更远处,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缓缓转身——赫然是年老的陈明远自己,左腿装着显然是未来科技的义肢,手中握着一枚正在发光的血色校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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