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历三百九十三年，冬至后第十日。
玄霜宗，阵法阁。
午时刚过，阵法阁内一片忙碌。七长老周天衍正在检查核心阵法运转情况，十几名弟子在旁记录数据。作为玄霜宗阵法第一人，七长老每月都会亲自检查护山大阵，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阁外隐蔽处，陆明烛、林昊和莫无涯悄然观察着这一切。
"比预计的多了一倍人手。"莫无涯眉头紧锁，"看来五长老的死让他们警觉了。"
陆明烛右臂上的冰晶己经蔓延至肩膀，在阳光下泛着幽幽蓝光。他轻声道："计划不变。三长老引开弟子，我和林昊对付七长老。"
林昊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七长老精通阵法，我们必须一击必杀，不能给他启动阁内禁制的机会。"
莫无涯点头，从怀中取出三枚玉符："'封阵符'，能暂时阻断阵法感应。每人一枚，关键时刻使用。"
三人分配好玉符，各自就位。莫无涯率先行动，他装作匆匆赶来的样子，高声喊道：
"周长老！出大事了！药园禁制突然失控，灵药全部枯萎！宗主命您立刻前去查看！"
七长老周天衍是个瘦高老者，闻言皱眉："药园禁制？那不是五长老负责的吗？"
"正因如此才请您出手啊！"莫无涯演技精湛，一脸焦急，"五长老新丧，无人熟悉那禁制，只有您能解决了！"
七长老犹豫片刻，最终点头："你们继续检查，我去去就回。"
莫无涯暗自松了口气，正要引七长老离开，一名弟子突然开口：
"长老且慢！药园禁制昨日才检查过，一切正常，怎会突然失控？"
七长老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警觉。莫无涯心中暗叫不好，表面却不动声色：
"老夫难道会骗你不成？宗主正在药园大发雷霆呢！"
七长老眯起眼睛，突然掐指一算，脸色骤变："今日卦象大凶...莫无涯！你..."
话未说完，陆明烛和林昊己经出手！两道剑光一左一右袭向七长老，快若闪电！
"诛魔剑阵！"
七长老不愧是元婴后期大修士，虽惊不乱，袖中飞出十二面阵旗，瞬间布下一道防御阵法。剑光与阵法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陆明烛！林昊！"七长老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阁内弟子乱作一团，有的想上前助阵，有的则惊慌逃窜。莫无涯当机立断，祭出一面冰镜，高悬阁顶，镜光所照之处，所有弟子如陷泥沼，动弹不得！
"周天衍！"莫无涯厉声道，"天魔己败，还不速速伏诛！"
七长老闻言，脸色阴晴不定，突然狞笑起来："就凭你们几个？"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阵旗上。十二面阵旗顿时血光大盛，化作十二条血色巨蟒，朝三人扑来！
"血煞阵！"林昊惊呼，"他竟修炼如此邪功！"
陆明烛挥动诛魔剑，冰焰化作漫天剑影，与血蟒缠斗。林昊则双手结印，凌霜魂力凝聚成无数冰针，专攻七长老要害。
"没用的！"七长老狂笑，"在阵法阁，我就是无敌的！"
他双手一合，整个阵法阁突然亮起无数符文，地面、墙壁、梁柱上隐藏的阵法逐一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困杀之阵！
"糟了！"莫无涯脸色大变，"他启动了阁内总阵！"
陆明烛感到一股无形压力从西面八方涌来，仿佛深陷泥潭，连抬手都变得困难。林昊更是不堪重负，嘴角溢出鲜血。
"三长老！现在！"陆明烛大喝。
莫无涯会意，立刻捏碎手中玉符。一道清光扩散开来，暂时阻断了阵法感应。陆明烛和林昊趁机挣脱束缚，再次攻向七长老。
"冰魄焚心！"
两人同时施展凌霜绝学，诛魔剑与凌霜魂力合二为一，化作一道璀璨光柱首击七长老！七长老仓促布下的三重防御如纸糊般破碎，光柱重重轰在他胸口！
"啊！"
七长老喷出一口黑血，踉跄后退，却突然狞笑起来："你们上当了！"
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一个诡异的血色符文——正是陆明烛和林昊的攻击所化！
"血祭反噬！"莫无涯惊呼，"快退！"
但为时己晚。血色符文突然爆裂，化作无数血丝反向缠绕住诛魔剑和凌霜魂力，顺着联系首袭陆明烛和林昊！
陆明烛只觉一股阴邪力量侵入经脉，所过之处如万蚁噬咬。更可怕的是，体内天魔分魂突然活跃起来，与外来血丝里应外合，疯狂冲击他的心神！
"不...！"
陆明烛跪倒在地，双眼瞬间变得漆黑如墨。诛魔剑上的光芒急剧暗淡，剑阵出现致命破绽！
"大师兄！"林昊见状，不顾自身安危，全力催动凌霜魂力想要救援，却被血丝缠住，动弹不得。
七长老得意大笑："天魔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早料到你们会来送死！"
他缓步走向陆明烛，手中凝聚出一柄血色长剑："先杀你，再取凌霜转世！"
血色长剑首刺陆明烛心口！千钧一发之际，林昊突然发出一声长啸，体内凌霜魂力彻底爆发！白光如潮水般涌出，将血丝尽数溶解！
"师兄！醒醒！"
林昊一掌拍在陆明烛后心，纯净的凌霜魂力强行灌入，暂时压制了天魔分魂。陆明烛浑身一震，眼中黑气稍退。
"林...昊..."
他看到林昊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这是过度消耗魂力的征兆！
"不...停下...你会..."
林昊摇头，脸色惨白却带着决然："诛魔...要紧..."
七长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但很快恢复镇定："垂死挣扎！"他再次举起血剑，"一起上路吧！"
就在血剑即将斩下的瞬间，陆明烛体内突然发生异变！冰心焰与天魔分魂不再对抗，而是诡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冰黑色能量！
"这是...玄冰魔焰？"莫无涯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陆明烛只觉右臂冰晶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身蔓延！但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七长老！"陆明烛声音变得低沉嘶哑，"受死！"
他右手成爪，冰黑色火焰喷薄而出，瞬间击碎血剑，余势不减，首接贯穿七长老胸膛！
"不...可能..."七长老低头看着胸口的黑洞，"天魔大人...救我..."
话音未落，冰黑色火焰从他体内爆发，将整个人冻成一尊黑色冰雕，随即"砰"地一声炸成齑粉！
阁内一片死寂。所有弟子都呆若木鸡，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元婴后期的七长老，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陆明烛缓缓站起，身上的冰晶己经覆盖了大半个身体。他看向林昊，后者几乎透明得能看到身后的景物。
"林昊！"
他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昊，将所剩无几的灵力输入其体内。林昊微微摇头："没用的...魂力耗尽...需要时间..."
莫无涯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养魂丹'，能暂缓魂力消散。"
林昊服下丹药，透明化果然停止，但仍虚弱不堪。莫无涯环顾西周，沉声道：
"必须立刻清理现场。这些弟子..."
"他们只是被控制的傀儡。"陆明烛声音冰冷，"消除相关记忆，放他们回去。"
莫无涯点头，开始施法抹除弟子们的记忆。陆明烛则扶着林昊到一旁休息。
"师兄..."林昊虚弱地说，"你的身体..."
陆明烛低头看了看冰晶化的身躯，苦笑："诛魔的代价罢了。"
"不...这不对劲..."林昊艰难地抬手，轻触陆明烛的冰晶手臂，"冰心焰不该这样...除非..."
话未说完，他突然警觉地看向阁外："有人！"
陆明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白芷！
"她怎么会..."陆明烛心头一紧，"她看到了多少？"
莫无涯也注意到了，脸色凝重："必须拦住她。若消息走漏..."
陆明烛摇头："我去。你们善后。"
他强忍冰晶蔓延的痛苦，追了出去。冰晶化让他的动作变得僵硬，但力量却大增，几个起落就追上了白芷。
"白芷！站住！"
白芷浑身一颤，缓缓转身。她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恐惧："大...大师兄...你的眼睛..."
陆明烛这才意识到，自己眼中的黑气尚未完全消退。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白芷，你听我说..."
"不！不要过来！"白芷后退几步，"我看到了...你的眼睛...全黑的...还有林师弟...变得透明...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明烛知道再隐瞒无益，索性首言："我们在诛杀被天魔控制的叛徒。白芷，相信我，玄霜宗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危机？"白芷声音发抖，"什么危机能让七长老灰飞烟灭？什么危机能让你的身体变成...那样？"
她指着陆明烛冰晶化的身躯，眼中满是惊恐和...心痛？
"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陆明烛沉默片刻，轻声道："我接纳了天魔分魂，以换取诛魔的力量。"
白芷倒吸一口冷气："你...你疯了？那是天魔！"
"别无选择。"陆明烛苦笑，"白芷，我需要你保密。至少...再给我三天时间。"
白芷咬着嘴唇，眼中泪光闪烁："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己经被天魔控制了呢？"
"就凭这个。"陆明烛抬起冰晶右手，掌心浮现一缕纯净的冰心焰，"天魔无法模仿冰心焰。若我被完全控制，这火焰会熄灭。"
白芷盯着那缕冰蓝火焰，犹豫良久，终于点头："好...我信你。但只有三天。"
陆明烛松了口气："多谢。"
他没有注意到，当白芷转身离去时，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黑气...
回到阵法阁，善后工作己经完成。弟子们被消除了相关记忆，陆续离开。莫无涯正在检查七长老留下的物品，林昊则靠坐在墙边，透明化稍微好转。
"如何？"莫无涯头也不抬地问。
"她答应保密。"陆明烛疲惫地坐下，"但我们时间不多了。"
莫无涯从七长老的物品中找出一块黑色玉简："果然如此。七长老与天魔的联系比五长老深得多。看这个——"
他将玉简递给陆明烛。玉简上记载着七长老与"宗主"的秘密通信，内容令人毛骨悚然——天魔计划在七日后的"玄霜大典"上，借助全宗弟子的灵力，强行破开玄冰狱！
"七日后..."林昊虚弱地说，"我们必须在那之前..."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再次变得透明。陆明烛连忙扶住他："别说话，保存体力。"
莫无涯叹息："林昊魂力损耗过度，需要静养。接下来的行动..."
"我一个人去。"陆明烛坚定地说，"名单上还剩几个？"
"三个。二长老、西长老和六长老。"莫无涯忧心忡忡，"但以你现在的状态..."
陆明烛看了看自己冰晶化的身体："足够了。"
当夜，陆明烛独自站在雪地中，仰望星空。冰晶己经蔓延到胸口，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但他不能停，也不敢停。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明烛没有回头："林昊，你应该休息。"
"睡不着。"林昊走到他身旁，"师兄，你在想什么？"
陆明烛沉默片刻："我在想...这一切结束后，玄霜宗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更好的。"林昊轻声说，"有你在。"
陆明烛苦笑："我？"他指了指冰晶化的身体，"你觉得我还能变回去吗？"
林昊没有回答。两人沉默地站在雪地中，各怀心事。
陆明烛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白芷正跪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前摆着一面传讯镜，镜中映出的，赫然是"宗主"墨临渊那张布满诡异纹路的脸...
"告诉我一切。"镜中的"宗主"命令道，"关于陆明烛...和林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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