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优雅，从容不迫。
仿佛那些淬了毒的言语，不过是拂过耳畔的清风。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她用锦帕轻轻擦拭唇角，这才抬眼，望向永安侯爵夫人。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字字清晰。
“侯爵夫人所言极是。”
侯爵夫人脸上刚要露出得意的笑。
江浸月又补了一句，“这世道，最怕的便是无中生有，搬弄是非。毕竟口业最是伤人，损了阴德，怕是会报应在子孙后代身上的。”
侯爵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又涨成猪肝色。
上官贵妃端着茶盏的手也停在半空。
满园的贵妇们鸦雀无声，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江浸月却像什么都没发生，又端起了那杯己经微凉的茶，轻轻吹开浮叶。
不过半日，流言蜚语便己长出了翅膀，飞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
楚贵妃与侍卫私通的“香艳”故事，被编排得活色生香，细节详尽到仿佛人人亲见。
所有矛头，最终都指向了镇北王陆离，首指他并非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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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皇子府内，陆夜白指尖轻点着桌面，听着心腹的汇报，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王爷，镇北王妃回府时，脸色极为难看。”
陆夜白轻笑一声。
江浸月在赏花宴上强硬反击，他早有预料。
可那又如何？越是刚烈，折断时才越是动人。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江浸月在陆离众叛亲离的绝境里，会如何选择。
他笃定，当陆离从云端跌落，变成一个血脉存疑的“野种”时，江浸月为了江家的百年清誉，定会亲手斩断这段姻缘。
到那时，她会哭着来求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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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内，气氛凝重如冰。
下人们垂首屏息，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惹到陆离不快。
江浸月踏入主院，一眼便看到了廊下那个挺拔的身影。
陆离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紫色常服，宽肩窄腰，身形挺拔。他似乎等了许久，周身却无半分焦躁，沉静得像一座山。
他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风过叶梢的沙沙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
不等江浸月开口，陆离己上前一步，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冰凉的指尖。
他的掌心干燥而有力，传递着不容置喙的安稳力量。
“都听说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问天气。
江浸月抬起头，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没有愤怒，没有难堪，只有一片沉静的湖海。
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不信。”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你母妃不会是那样的人。否则也不会教养出你这般心地善良的孩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陆离凝视着她，眼底那片沉静的湖海，终于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微凉的指尖纳入掌心暖着。
他非但没有被流言击垮，反而牵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别担心。”
他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气息温热。
“他们要唱戏，我们看着便是。”
江浸月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细问。
只听他用更轻的声音补充道：“不过……母妃留给孤的东西，也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
太极殿内。
百官垂首，气氛肃穆。议事过半，一道突兀的声音划破了殿内的沉寂。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陆夜白自队列中走出，他双手捧着一封泛黄的书信，高举过头。
陆夜白心中有些得意，如今楚贵妃的风言风语传的整个漓川都众人皆知，此时只需要他拿出“铁证”......
陆离，我看你还能笑到何时。
御座上的皇帝眉头微蹙，似是看着对他十分不满。
陆夜白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颤抖：“此事关乎皇家血脉，关乎皇家颜面，儿臣本不愿言，但……儿臣不忍看父皇受此欺瞒！”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殿内瞬间骚动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身姿挺拔，面无表情的镇北王陆离身上。
毕竟漓川城大街小巷的传言他们都有所耳闻。
陆离立于武将之首，紫色王朝服衬得他肩宽腰窄，周身自然散发一股尊贵之气。
他仿佛没有听见陆夜白的话语，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皇帝的声音沉了下来：“呈上来。”
周福海连忙接过书信，快步呈至御前。
大殿之内，死寂无声。
针落可闻。
那封伪证的信，此刻正摊在皇帝面前的龙案上。
皇帝的指尖触碰到信纸，竟微微发着抖。
不是因为愤怒，更像是某种更深沉、更无法控制的情绪。
楚贵妃，楚晚。
这个名字曾是他午夜梦回时心口最痛的两个字。
他以为时间早己将伤口抚平，结成坚硬的疤。
可当这些模仿的字迹映入眼帘时，却还是在眼前描摹着他最熟悉也最恐惧的场景。
那道疤痕被狠狠撕裂，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旧伤。
皇帝再也看不下去，脸色骤变，猛地将那信砸在龙案上。
“荒唐！”
陆夜白重重叩首，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父皇，儿臣不敢妄言！此物为楚贵妃的贴身嬷嬷处无意发现，这是一封……一封先楚贵妃写给宫中侍卫的密信！”
“父皇若不信，可唤嬷嬷前来问询。”
楚贵妃，正是陆离的生母。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陆夜白，又扫过下面静立的陆离。
“念！”陆夜白厉声道。
周福海捡起那封己经泛黄的信纸，用尖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郎君见信如晤，宫墙深几许，夜夜思君颜……”
信中言辞露骨，一个深宫贵妃对情郎的思念与爱慕跃然纸上，字里行间，甚至还提到了对腹中孩儿未来的担忧。
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与楚贵妃的真迹几乎无二。
这字字句句，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皇帝脸上。
陆离依旧站着，下颌线绷紧，却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那封信，仿佛说的不是他生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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