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无霜一愣，猛然起身，广袖扫过案几，瓷盏“叮”地坠地碎裂。
她唇角却绽出一抹笑。
“好！好！竟然如此顺利……我儿居然如此得力，想到这个法子！可算是了了母妃心头一件大事！”
她嗤笑一声，眼底掠过轻蔑。
“许襄这个蠢女人，也配霸占皇后之位这么多年，她也是得意够了。”
“从今日起，后宫就是母妃一人独尊了。”
陆夜白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补充道。
母子相视而笑，宫内的灯花也应景的爆了爆。
上官无霜拂袖召来心腹侍女锦瑟，低声吩咐：“传本宫令，好好“嘉奖”皇后身边的那两个婢女……”
她指尖划过脖颈，比了一个刀划过的姿势，侍女立刻躬身领命。
“母妃，儿臣还伪造了一封皇后的遗书。”
陆夜白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笺。
“此物可作皇后替太子认罪伏诛之证，儿臣会想办法让父皇看见，待太子出来，儿臣再派人添油加醋将皇后之死夸大，届时他们父子离心，这皇位岂不唾手可得......”
上官无霜接过信笺，火光映得她面容忽明忽暗。
“你父皇年老多疑，却最恨身侧之人不忠。”
她忽而轻笑，指尖抚过陆夜白鬓角，“我儿终究长大了。这上虞的天下，必得我儿这种足智双全的人才能掌管。”
陆夜白躬身：“全赖母妃教诲。”
烛影摇曳间，母子二人谋划之声渐低，渐渐飘散于未央宫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养心殿内。
夜幕沉沉，皇帝卧在龙榻之上，身体烫如烙铁，面色赤红。
贴身太监周福海跪在榻前，掌心攥着巾帕，为他不停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皇上，您终于醒了，吓死奴才了！”
昏迷的皇帝终于悠悠转醒，似乎是接受不了深爱之人的离去，突发了一场高热。
之前对皇后的避而不见，也是因为怕看见她眼中的失望，若非他不惩罚一下太子，他又怎么会知道这民心有多重要？
若不得民心，即使自己就是将这上虞的江山托付给他，那也终究会被他人夺取，哀帝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吗？
为何他们都不懂自己的纵横谋划，襄儿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想到这皇帝觉得喉头腥甜，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皇上！！快传太医！！！”
周福海见状尖利的叫喊声划破养心殿。
他连忙拿起帕子，在皇帝嘴角擦拭，“皇上，您节哀啊，一切都应当以自己的身子为重，这上虞可全指望您呢皇上.....”
“皇后娘娘留下的遗书，说太子殿下此番犯下滔天大错，她此举是为了替太子殿下赎罪啊......”
“娘娘仁心圣行，情愿一死，是不想让皇上为难......是为了上虞啊皇上......”
龙榻周遭，匆匆赶来的御医们围成一圈，轮换为皇帝诊脉。
太医院院判章太医焦急道，“快，雾川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按此方煎服，给皇上喂下。”
“陛下额温不降，快！！取冰块来！！”
“周公公，陛下额温若再升，怕是……怕是……”
新晋太医颤声禀报着，话音未落便被周福海厉声打断：“闭嘴！糊涂东西！陛下乃真龙之躯，定会吉人天相！
冰块捧回时，他手指冻得青紫，却亲手用绢布裹冰敷于皇帝额间，动作轻柔。
终于在三刻后，皇帝的体温降了下来。
周福海腿都僵跪了，忽闻微弱龙吟，“传旨，解了太子的禁足，一切恢复如常......”
皇帝神色痛苦，声音带着颤抖，如今他只剩下秀儿了......
“让他......去母后灵前......送她最后一程吧......”
他急忙让御医确认脉象，待御医回禀平稳后，他猛地在地上：“苍天庇佑！陛下……陛下退烧了！”
皇宫深处，椒房殿的烛火彻夜未熄。
太子陆秀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望着殿内素白一片，巨大的黑色金丝楠木棺似是给他带了了强烈的冲击，狠狠跌坐在地上。
“母后……为何会死......？”
他嘶哑着声音。前几日母后还在为他绣生辰的袍子，此刻却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安静的躺在棺材里。
宫女跪了一地，皆低着头。
贴身太监小德子眼眶泛泪，忙扶着他。
低语道：“太子殿下，奴才听说......皇后娘娘是为了替您赎罪，甘愿一死，不让皇上为难......”
“哈哈哈。”陆秀突然癫狂仰天大笑，“就为此事，父皇居然要逼死母后......？”
“我犯下的错又与她何干，为何要她替我去死？！”
“皇后娘娘是自缢的，皇上并不知情......”
小德子的解释如同一阵风吹过，陆秀丝毫没有听到。
他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心里己然把皇帝当成了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背弃了他们母子......
是他逼死母后......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
皇后薨逝，举国大丧。
次日晨，朝野震动。
文武百官着素服入宫，太常寺卿捧着谥册，颤声宣读“孝慈纯德皇后”之号，殿外钟鼓齐鸣，哀声绵延九重。
待到丧仪结束，宫阙重归往日的沉寂。
时光如流，抹去了哀恸的痕迹，仿佛从未有位皇后在此玉殒香消，她的故事早己被雕梁画栋间的光影悄然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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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尚未全然破晓，漓川城贡院外那条宽不过两丈的青石街，此刻却己挤满了送考的贵眷与士子。
三年一度的科举并没有因为皇后的薨逝而停止，文治武功，选贤举能仿佛是上虞亘古不变的规定。
只是皇帝因为伤心过度而推迟了殿试，这对众士子来说倒是一件好事，给了他们更充足的时间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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