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仿佛被奥莉薇雅身上散发的气势点燃，乐队的演奏骤然激昂。
‘不是一个路数。’
卢卡恩的瞳孔微微一缩。
奥莉薇雅持剑的姿态，让他瞬间就看穿了这一点。
他的剑术，是在生死边缘挣扎出的野路子。
而她的，却像是经过千锤百炼，被最顶尖的匠人精心雕琢出的艺术品。
每一招每一式，都闪耀着钻石般完美而致命的光芒。
‘难怪能赢阿瑞斯……那家伙输得不冤。’
更何况，她手上那四枚戒指正闪烁着刺眼的魔法灵光。
左手两枚，右手两枚，足足四个强化魔法加持在身，让她此刻的气势与之前判若两人。
“我知道你很强，卢卡恩。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要用尽全力！”
话音未落，奥莉薇雅的金剑已裹挟着风声，朝他当头劈下！
派对上顿时尖叫四起。
卢卡恩抽身后退，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
他没想到奥莉薇雅竟如此干脆，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动手。
该死，自己连武器都没带……
“住手！小姐，您在做什么！”
“快！制住她！”
派对主办方，塞尔蒙家族的私兵们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拔剑上前，将奥莉薇雅团团围住。
毕竟是假面舞会，他们显然没认出这位戴着面具的女士正是王室公主，二话不说便要上前将她拿下。
“一群碍事的家伙，滚开！”
奥莉薇雅不耐烦地一挥剑。
只听几声闷响，那些私兵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瞬间被扫飞出去，人仰马翻地滚了一地。
眼看这骇人的一幕，还在看热闹的贵族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散奔逃，现场乱作一团。
即便场面如此混乱，乐师们却依旧没有停下演奏。
他们从侍女那里得知了奥莉薇雅的身份，判断此刻若是停下，恐怕会更加危险。
‘还好，没下死手。’
卢卡恩确认私兵们只是受伤，他俯下身，顺手从地上捡起两把掉落的长剑，左右手各执一把。
长剑入手，那熟悉的冰冷触感，让他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是你。”
卢卡恩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奥莉薇雅耳中。
“什么？你在说什么？”
奥莉薇雅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困惑。
“是你杀了阿比盖尔。”
卢卡恩的语气不带任何疑问。
奥莉薇雅还是一脸不解，但卢卡恩的心中已如明镜。
他想起前世，当他深入魔域森林，找到那些古代魔物时，阿比盖尔早已死去多时。
只剩下一群失去了王的虫群，仍在林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缅怀着它们的主人。
古代魔物几乎从不离开魔域森林，内部的争斗也被严令禁止。
除非寿终正寝，它们极少死亡。
然而，前世的阿比盖尔却死了。
卢卡恩一直怀疑，这背后有想对付安德丽娜的黑手在推动。
如今亲眼见识到奥莉薇雅的力量，他终于确定了。
前世，就是她，杀死了阿比盖尔。
在这些强化魔法的加持下，她此刻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当初的阿比盖尔。
当然，卢卡恩猜测，她很可能还找了帮手。
多半是学院里的教授，甚至是院长级别的人物。
他重新摆开架势，双剑在手，整个人的气场都沉凝下来。
“上次考试，你根本没出全力吧？”
奥莉薇雅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
“这次，可要拿出真本事哦。毕竟，我可是想把你完完整整地弄到手呢。”
“你们王室的家伙，脑子是不是都有病？”卢卡恩冷冷地回敬道。
“连侮辱王室的罪名都敢背！你真是……太棒了！不过，你手上的剑也太寒酸了。要不要我让贝露蒂娅给你取把好剑来？”
奥莉薇雅故作惋惜地看着卢卡恩手中那两把普通的制式长剑。
这两把剑，确实算不上什么利器。
但卢卡恩只是嗤笑一声。
“这点劣势算什么？要不要我让你一只手？”
“啊啊！再多说一点！继续！让我的心跳得再快一些！简直……简直要爆炸了！”
奥莉薇兴奋地尖叫起来，脸颊泛起潮红。
卢卡恩暗骂一声“疯子”，懒得再跟她废话，以免她更加得意忘形。
他不再多言，双剑一振，猛地向前冲去。
铛！
奥莉薇雅优雅地架开卢卡恩的斩击，脸上绽放出享受的笑容，仿佛在品尝一杯绝世佳酿。
“啊……好沉。果然，上次你根本没用力呢。”
“玩够了没有？”卢卡恩低喝道。
“怎么能够呢！这可是我生命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卢卡恩，这就是爱吗？”
“……”
卢卡恩懒得理会她的疯言疯语，攻势越发凌厉，一步步向前逼近。
奥莉薇雅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可不只会用剑哦？”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震动，一柄巨大的土石之剑破土而出，朝着卢卡恩的下盘横扫而去！
那狂暴的攻势，分明是想将他的双腿直接斩断。
卢卡恩拧腰闪避，剑锋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却依旧在他腰侧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
“一国公主，怎么可能只学剑术？我的魔法天赋，可是相当出众的。”
奥莉薇雅得意地宣告。
没错，奥莉薇雅在学院中，无论是剑术还是魔法，都名列前茅。
她既然隐藏了剑术，自然也隐藏了魔法的真正实力。
刹那间，无数金色的魔法阵在地面与空中浮现，成百上千道闪耀着金光的剑影凭空生成，如暴雨般射向卢卡恩。
‘以剑为形的魔法……’
卢卡恩判断，她背后一定有一位技艺高超的魔法师在指导。
那些魔法剑影，美丽得如同易碎的玻璃工艺品。
卢卡恩微微催动魔力，双剑舞动如风，将袭来的魔法剑影尽数斩碎。
见自己的魔法被破，奥莉薇雅竟笑着一把撕开了碍事的裙摆，再次持剑逼近。
“前面空了！”
她娇叱一声，宝剑如毒蛇出洞，直刺卢卡恩胸膛。
呲啦——！
卢卡恩双剑交叉，如同一把铁钳，死死夹住了刺来的剑锋。
剑刃剧烈摩擦，迸射出刺眼的火花！
最终，他手中的一把长剑应声而断。
但他似乎早有预料，在那把剑断裂的瞬间，他手腕一翻，竟顺势用断剑的残骸狠狠刺向奥莉薇雅！
“呀！”
断剑精准地扎进了她的肩膀。
一般人或许不知道，断剑不规则的刃口和可能嵌入血肉的碎片，往往比完整的剑刃更能带给敌人巨大的痛苦。
鲜血从肩头渗出，奥莉薇雅踉跄着退后几步，缓缓将手按在伤口上。
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指缝汩汩流下。
她像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血，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疼！好疼！太棒了！这是第一次！哈哈哈哈！”
看到她非但不惧，反而对着自己的伤口兴奋地点头，卢卡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个疯女人……
而奥莉薇雅，已经再次摆好了架势，眼神愈发狂热。
‘不行了。’卢卡恩心想。
他本想手下留情，但看她现在的状态，今天这事恐怕无法善了。
他现在明白了，这个女人被娇惯到了何种地步。
是时候，给她一点永生难忘的教训了。
“我会尽量……不杀了你。”
这句话轻飘飘地出口，整个宴会厅的空气却仿佛瞬间凝固了。
激昂的乐曲戛然而止，几个乐师甚至吓得乐器都掉在了地上。
奥莉薇雅脸上的狂热笑容，也彻底僵住了。
‘这……是什么？’
奥莉薇雅心头巨震。
眼前的男人，明明还是那个让她兴奋不已、让她捉摸不透的卢卡恩·麦克莱恩。
可现在……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怖气息……简直就是……
“魔物？”
她不受控制地低语出声。
对，就是魔物。
一头无比庞大、散发着压倒性力量的恐怖魔物，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呵呵，呵呵呵呵！”
奥莉薇雅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他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力量？
一股酥麻的战栗从她小腹升起。
这种程度，也可以吗？
她感到双腿间一阵濡湿，握紧了手中的剑，想要用尽全力，但是……
“……嗯？”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头黑发的野兽，已经挥剑斩到了她的面前。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吞没。
她完了。
然而……
“公主殿下！”
不知何时，侍女贝露蒂娅已挡在她身前，裙摆飞扬，手中长剑堪堪架住了卢卡恩的致命一击。
侍女，贝露蒂娅。
名义上是辅佐奥莉薇雅的贴身侍女，实际上却是前任国王麾下暗部的首领。
因任务负伤，才转而担任奥莉薇雅的侍女兼护卫。
教导奥莉薇雅剑术的，也正是此人。
就是这样的贝露蒂娅。
“咳！”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即便因伤退役，她也曾是被称为“国王左手”的顶尖强者。
可这样的她，在卢卡恩·麦克莱恩面前，竟像一道脆弱的屏障，被轻而易举地一剑击溃。
卢卡恩看都未看，脚下毫不停留，一脚踩在她背上。
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贝露蒂娅的脊椎应声而碎。
“呃啊啊啊！”
贝露蒂娅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别随便插手。”
卢卡恩的声音冰冷刺骨，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凶戾杀意。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像无数条铁链，瞬间缠绕住了奥莉薇雅的四肢百骸。
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啊，啊啊……”
或许是察觉到她已彻底失去了斗志，卢卡恩缓缓放下了剑。
他伸手，一把拽住她脖子上那条华贵的长项链，猛地向后一拉。
奥莉薇雅的脖子被迫向后仰去，窒息感让她无法呼吸。
项链不愧是顶级货色，被如此粗暴地拉扯，竟也没有断裂。
“到此为止，懂点分寸。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你。”
卢卡恩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
“你有个好仆人，替你挡了一劫。”
“……”
卢卡恩松开项链，奥莉薇雅顿时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在地。
咔嗒，咔嗒。
他冷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奥莉薇雅缓缓抬起头，失神地望着宴会厅璀璨的水晶吊灯。
“贝露蒂娅，你没事吧？”她轻声问。
“咳……是……没，没事。”
贝露蒂娅明明伤得更重，却还是先挣扎着掏出药剂，递给奥莉薇雅。
奥莉薇雅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用吧，贝露蒂娅。”
“……公主殿下。”
“快点，是你救了我。”
听到这话，贝露蒂娅脸上露出一丝感动的神色。
她喝下一半药剂，将剩下的一半洒在了背后的伤口上。
“失败了……他不是我能掌控的男人。”
奥莉薇雅喃喃自语。
“……”
贝露蒂娅也望向卢卡恩离开的露台方向，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那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简直……就像是超越了人类的存在……
即便是曾在暗部出生入死的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纯粹的压迫与恐惧，身体至今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不是靠训练就能克服的。
兔子就算再勇敢，面对猛虎，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这是物种层级的差距。
“如果我得不到他……”
奥莉薇雅忽然像个坏掉的人偶，呵呵地低笑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脖子上被项链勒出的深深红痕，用梦呓般的声音低语。
“那么……我成为他的东西，不就好了吗？”
贝露蒂娅愣愣地看着自家公主，听着她疯魔般的低语，最后只能在心中绝望地祈祷。
‘那位大人……能不能再回来一次，把我们家公主再狠狠地揍一顿啊？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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