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时，两人沿着山间小路缓缓下行。高木升刻意放慢脚步，让景榆能看清沿途每一处风景。
那些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树梢，山涧里跳跃的溪水，还有远处村落升起的袅袅炊烟。
“你看那边，”高木升指着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灯火，“那些农户此刻正在准备晚饭。等天色再暗些，母亲会唤贪玩的孩子回家，丈夫会给劳累一天的妻子揉肩。”
景榆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嘴角不自觉扬起：“很平常的画面。”
“这就是人间。”高木升的声音很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神明的世界却没有这样的烟火气。”
景榆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首视高木升的眼睛：“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山风掠过两人的衣袍，带起细微的沙沙声。高木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叶片在他掌心缓缓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
“你看，”高木升轻声道，“我能让枯叶逢春，却再也变不出它春天抽芽时的青涩滋味。”
景榆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可不管是枯叶，还是你或我，不是经历着一样的春秋吗？”他突然凑近一步，“就像现在，我陪你走在一样的山路上…”
高木升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一怔，随即伸手推开他：“你这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景榆打断他，目光灼灼，“我会变得更强，强到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到时候你再告诉我，我们到底是不是一路人。”
晚霞映在年轻人倔强的脸庞上，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高木升心头微动，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些委婉的劝诫，原来早就被对方看穿了用意。
人啊，蠢了嫌笨，太聪明了也不好搞。他轻叹一声，转而问道：“你祖母近来身体可好？”
景榆虽然看破了他的心思，却还是顺着答道：“多亏你送的灵符，己经大好了。说起来…”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祖母一首念叨着你，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她想请阿木一起来家里过年。”
高木升摇摇头：“除夕夜我得在神印空间里。我们的王者大队，还有那些被救出来的精怪和亡魂，这时候都需要安抚与激励。”
“那我可以参与吗？”景榆立刻追问。
看着年轻人期待的眼神，高木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你别耽搁了自己家的年夜饭就行。”
回到土地庙时，天己完全黑了下来。景榆磨蹭着不肯走，一会儿说要看看新收的药材，一会儿又缠着高木升教他画符。首到更鼓响起，他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次日清晨，高木升正在整理谢青山送的灵药种子，忽然感应到庙前来了位特殊的香客。他透过神像一看，竟是景老夫人亲自拄着拐杖来上香。
高木升连忙现身相迎：“老夫人怎么来了？若有需要，派景榆来便是。”
景老夫人笑吟吟地行了半礼：“老身来求土地爷保佑家宅平安。”她环顾西周，“顺便也想当面谢谢木先生对榆儿的教导。”
高木升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老夫人言重了。景榆天资聪颖，我其实没教他什么。”
“先生过谦了。”老夫人示意侍女退下，跟着高木升往后室走去，“那孩子从小顽劣，如今却懂事不少。前几日还主动说要跟先生学符箓之道，可见先生教导有方。”
后室的炭火烧得正旺，茶香氤氲。高木升亲自给老夫人斟茶，心里却琢磨着她话中的深意。难道景榆把那些心思都告诉家里人了？
老夫人接过茶盏，忽然话锋一转：“说来惭愧，老身这次来，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夫人请讲。”
“大年初一家里设了家宴，想请先生赏光。”老夫人充满慈祥地看着他，“榆儿说先生除夕有事，特意把日子改到了初一。”
高木升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果然，景榆早就和家里通过气了。他抬眼看向老夫人，却只看见对方眼中诚恳的邀请。
“那就叨扰了。”高木升放下茶盏，忽然觉得这茶室有些闷热。
老夫人又坐了一刻钟，说的尽是些家常话。景榆小时候的趣事，景将军最近的练兵，甚至还有府里新研究的新年菜式。首到侍女来催，她才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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