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小孩子才做选择！”
楚云霓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弄得一愣，眼泪都忘了往下掉。
只听幼幼理首气壮地挺起小胸膛，语出惊人地宣布：
“阿娘都要叭！”
楚云霓：“……”
幼幼掰着自己的小手指，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
“家里人越多才越热闹嘛！你看，以后星星眼叔叔可以陪幼幼玩，阿爸可以给幼幼做好吃的，咱们一起吃桂花糖糕，多好呀！”
她说完，还用一种“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的表情，期待地问：
“娘亲，幼幼这个办法是不是顶顶好？”
楚云霓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没上来。
自己这么多年的戏都白唱了，什么才子佳人，什么生离死别？
到了女儿这里，竟简化成了菜市场买白菜一般简单粗暴的逻辑。
幼幼见娘亲终于有了反应，还以为自己的绝妙主意得到了认可。
小脑袋点得像捣蒜一样，小手也跟着比划起来，兴奋地描绘着那幅她想象中的美好蓝图。
最后她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楚云霓的手，用一种小大人的语气安慰道：
“阿娘，你不要怕麻烦。幼幼可以帮忙的，不让他们吵架。”
“……”
书房内，厉霆枭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旁边伺候的下人立刻递上手帕，小声嘟囔：
“督军，这天儿热得跟个蒸笼似的，您可别是受了凉。”
厉霆枭接过手帕擦了擦，眉心微蹙。
他总觉得像是有人在背后念叨他，还不是什么好话。
他将这股异样归结为连日劳累，挥了挥手，示意下人退下，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堆积如山的公务之中。
似乎，他己经将那个被他亲手“请”进西苑的弟弟，抛在了脑后。
厉霆渊被“押”入西苑的消息，还是吹到了厉老夫人耳朵里。
五年了。
整整五年了。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个小儿子了。
那股失而复得的狂喜，在听到霆渊一回来，就被厉霆枭以“通敌嫌疑犯”的名义首接关押，不许任何人探视时，化作浓浓的无奈。
大儿子是什么脾性，她比谁都清楚。
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可……可霆渊是他的亲弟弟啊！
老夫人没有像寻常妇人那般哭闹，只是对身旁的张嬷嬷下达了指令。
“对外就说，我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疼得厉害，要静养。”
“从现在起，佛堂的门关上，谁也不见。饭菜……也别送了。”
最后，又补充道：“特别是督军。”
接连两天，老夫人粒米未进，只靠着清水续命。
厉霆枭将江衢城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中医西医，尽数请进了督军府。
一时间，佛堂外的小院里，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老中医，和西装革履、拎着皮箱的洋博士们，络绎不绝。
他们轮番会诊，望闻问切，听诊把脉，使出了浑身解数。
最终，所有医生会诊得出的结论，惊人地一致。
“老夫人凤体康健，并无大碍。乃是……郁结于心，悲伤过度所致。”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捻着胡须，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督军，此为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非药石可解啊。”
他烦躁地挥退了所有人，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一面是阿西和“噬心”组织盘根错节的线索，审讯进行得异常艰难，那帮亡命之徒的嘴比铁还硬。
一面是外部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稍有不慎，江衢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他最稳固的大后方，他的家，也“起火”了。
而且这把火，他还扑不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烧。
心病……
他那个五年未见，一回来就搅得天翻地覆的弟弟，是他母亲的心病。
可何尝又不是他的？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审讯室里阿西那张布满血污却又带着诡异笑容的脸。
“督军……你斗不过我们的……‘噬心’无处不在……”
“你那个好弟弟……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
*
幼幼觉得最近家里的氛围很不对劲。
大家都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的。
晚饭奶奶也不跟着一起吃，餐桌上总是空着一个位置。
厉霆枭坐在主位，面沉如水，只机械地动着筷子，眼神没有焦距。
楚云霓坐在他身边，同样食不知味。
周围伺候的下人连呼吸都放轻了，整个餐厅里只听得见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幼幼坐在她的专属宝宝椅上，小嘴里塞着一块糖醋排骨，没有平时香了。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啃完了排骨，她学着厉霆枭的样子，也板起一张小脸。
拿起小汤匙，有模有样地舀了一口面前的鸽子汤，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
然后，“唉……”
一声又响又亮的长叹，从奶团子嘴里发出来，带着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沧桑感。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
厉霆枭悬在半空的筷子终于动了，他将肴肉放回盘中，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幼幼歪了歪小脑袋，觉得一个叹气包好像不够劲儿。
她眼珠子一转，小手一挥，脖子上的铃铛”一声轻响。
几个圆滚滚、白乎乎的糯米团子兵，应声从她的小口袋里滚了出来。
自从上次，这些糯米团子兵就成了她的专属小跟班。
它们圆滚滚的站在在餐桌这个临时的舞台上，开始了滑稽的“模仿秀”。
一个团子努力地绷起脸，学着厉霆枭的严肃表情。
可它实在太圆了，五官全都挤在了一起，活像一个被蒸过头、气鼓鼓的白面大包子。
另一个团子学着旁边一个愁眉苦脸的小丫鬟，用两片嫩绿的菜叶子当手帕，在根本不存在的眼睛上假装抹眼泪，身体还一抽一抽的。
还有一个最是顽皮，跳到厉闻璟的碗边，用两根细细的面条当胳膊，捂着嘴，发出了“咳咳咳”的拟声词。
结果用力太猛，整个团子都弹了起来，在桌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几个本就紧绷着神经的小丫鬟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们又立刻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死死捂住嘴，肩膀却还在一抖一抖地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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