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堆放着厚重戏箱、光线幽暗的角落里，伸出一只强劲有力的手！
耳边传来利刃划破空气的咻咻声，以及杀手们错愕的呼喝。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救她的人是谁，便被塞进了一个狭小而颠簸的空间。
身后的门被重重关上。
楚云霓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辆封闭式的马车车厢内。
车厢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车窗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亮。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只露出一双眼睛。
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眼睛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楚云霓几乎可以断定，救她的人，就是厉霆渊！
是他……真的是他！他还活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酸楚瞬间涌上心头。
她张了张嘴，有好多话想说。
想要确认是不是他，问他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可……
他是厉霆枭的弟弟，如今却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更没有与家人相认。
这其中，定然有隐情。
她若是贸然相认，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楚云霓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翻涌的情绪，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
对面的“神秘人”开口了。
声音经过刻意的压低和改变，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与疏离。
“督军夫人，马车会将你送到督军府附近安全的地方。之后，烦劳你自行回去。”
楚云霓听出他话语中那刻意营造的距离感，心中的酸楚更甚。
“多谢……先生再次相救。只是……我不是督军夫人。”
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继续解释道：
“督军……厉督军只是看在幼幼的面子上，才接我们母女进府暂住……”
提到幼幼，蒙面人的身形似乎微微一僵。
黑暗中，楚云霓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过了片刻，他那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这次，似乎多了些苦涩：
“令千金……粉雕玉琢，确实惹人怜爱。想必督军一定视若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吧。”
楚云霓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是，督军他……对幼幼很好。幼幼很喜欢他。”
她没有说谎，厉霆枭对幼幼的疼爱，人尽皆知。
“这些年……”
楚云霓的声音更低了，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和对面的人倾诉：
“我一个人带着幼幼，在戏班里讨生活，确实……确实很艰难。”
“若不是厉督军出手相助，我们母女……恐怕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这些话在厉霆渊的耳中，却像是一把钝刀。
厉霆枭对她们母女很好……
她们，母女。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原来，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是厉霆枭帮了她。
原来，在她心里，厉霆枭己经是她们母女的依靠。
厉霆渊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任由黑暗将他吞噬。
马车内，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土路有些坑洼不平，车厢内摇晃不定。
突然，车轮似乎碾过一块大石头，整个车厢猛地一颠！
楚云霓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撞向坚硬的车壁。
对面那道高大的身影下意识地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扶稳她。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楚云霓的肩膀时，那只手却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猛地顿住。
飞速缩了回去，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楚云霓心中一涩。
无意间，瞥见他那略微卷起的衣袖下，手腕内侧，有一道狰狞而独特的蛇形疤痕！
颜色深暗，形状扭曲，宛如毒蛇盘踞。
蛇头微微昂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与凶狠。
她呼吸瞬间凝滞。
想起之前幼幼说过，梦里看到有一个看不清脸的黑影，往那棵老樟树的树洞里放了很多毒虫子。
而那个黑影人的手腕上，就有一个小蛇一样的标记！
会有这么巧吗？
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厉霆渊，是厉霆枭的亲弟弟，是矜宸的亲叔叔……
那他为什么要做出那样歹毒的事情，去伤害自己的亲侄子？！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先生……你，你刚才为了救我，是不是也受伤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会一些简单的包扎……”
她想找个借口，靠近他，再仔细看看，确认一下。
可她话刚说完，对面的男人身体便明显地向后靠了靠，与她拉开了至少半臂的距离。
那动作，带着近乎冷酷的防备与疏离。
“不必。”他沙哑而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我没事。”
楚云霓看着他如此避嫌的姿态，咬了咬下唇。
将那些涌到嘴边的疑问和担忧，生生咽了回去。
是啊，他连脸都不愿让她看见，又怎么会愿意让她碰触呢？
“……多谢先生。”
声音里藏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与苦涩。
马车内，楚云霓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终于，停在一个僻静街角。
“楚小姐，督军府就在前面那条街的尽头，你自己过去吧。”
语气生硬，像在对一个陌生人下达指令，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大概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营救，以及车厢内这短暂的共处，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罢。
楚云霓下车，看着马车内那个依旧深深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那个她曾经以为早己逝去，却以这种方式突兀出现的人。
还是忍不住了。
“先生……”
她挣扎了许久，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几乎是哀求般地问道：
“我们……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必须问出口。
哪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让她死心。
也好过这样无休止的猜测与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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