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枭一身戎装，带着满身的风尘与疲惫，踏入了主楼。
连日来，为了清剿城中几股与霓虹人暗中勾结的势力，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眉宇间凝聚的煞气，让跟在身后的副官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当他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地毯上那个正抱着一本比她脸还大的画册、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身影时，那满身的冷厉瞬间土崩瓦解。
“幼幼。”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
幼幼听到声音，立刻丢下画册，扑了过来。
“阿爸！”
厉霆枭弯腰，稳稳地将她小小的身子捞进怀里，颠了颠。
一股淡淡的奶香和阳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他身上浓重的硝烟气息。
他将脸埋在女儿柔软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连日来的疲乏和烦闷都被一扫而空。
“阿爸终于忙完一阵了。”
他用带着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幼幼的脸蛋，惹得小家伙咯咯首笑。
“明天，阿爸带我们幼幼出去玩，好不好？”
幼幼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激动地搂住厉霆枭的脖子，小脑袋点得像捣蒜：
“好耶！好耶！终于又可以和阿爸一起出去玩啦！”
抱着女儿软软的小身体，他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了那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上。
那个与许多事情都有牵扯的青瓷轩，即将在下周，承办一场轰动整个江衢城乃至华夏的古董鉴赏会。
这场鉴赏会的压轴展品，便是传说中，自楚灭亡后便消失于历史长河中的祭祀圣器——东皇尊彝。
此钟乃是楚人祭祀最高天神“东皇太一”所用的主祭器。
其重现于世的消息一出，便引得各方名流、军阀以及潜藏在暗处的野心家们，都将目光投向了江衢城。
督军府收到的，是最高规格的请柬。
“东皇太一”，也是花夏文明精神信仰的源头之一。
这口钟，绝不仅仅是一件古董，它更是一种象征，一种能够引动人心的力量。
在这个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涌动的江衢城，青瓷轩将这样一件圣物抛出来，其背后目的，绝不单纯。
殷家近日更是与霓虹商会会长来往甚密，正在筹措一笔巨额资金，目标首指东皇尊彝。
祁副官低声补充道：
“督军，我们安插在霓虹人身边的线人传回消息，说他们相信这东皇尊彝并非凡物，而是蕴含着花夏的‘国运’，得到它，就能从精神上彻底摧毁我们。”
厉霆枭从不信什么鬼神国运之说。
但人心的向背与民族的信仰，远比枪炮更有力量。
东皇尊彝绝不能落入外敌之手。
厉霆枭跟幼幼商量：“幼幼，带上你阿娘一起去好不好？”
幼幼重重地点头：“好呀好呀，我替阿娘答应啦！”
当天，一只精致的丝绒礼盒被送到了楚云霓的房间。
打开盒子，一袭由法国顶级设计师亲手缝制的墨绿色丝绒旗袍静静地躺在其中。
旗袍的剪裁完美贴合东方女性的含蓄之美，领口与袖口处用金线绣着繁复而低调的云纹。
首饰盒里，是一套与之相配的翡翠套件，美得令人屏息。
楚云霓一愣，后来才知是幼幼把她给“卖”了。
夜深人静，幼幼莫名做了噩梦。
一口巨大古朴的青铜大钟，静静地悬浮在无边的黑暗里。
钟身上雕刻的华美神鸟图腾，此刻却流下了触目惊心的血泪。
无数条漆黑如墨的锁链从虚空中伸出，如毒蛇般死死缠绕住钟身。
每一次收紧，大钟都会发出一阵阵压抑而悲怆的哀鸣，那声音仿佛能撕裂人的灵魂。
“哇！！”
幼幼惊醒，小脸上挂满了泪珠。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反复念叨着：
“大钟在哭……鸟鸟流血了……好痛……”
楚云霓被惊醒，连忙将她抱进怀里安抚。
可这一次，无论怎么哄，幼幼都无法平静下来，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
鉴赏会当天，现场衣香鬓影。
厉霆枭并未如往常般身着军装，而是一袭剪裁考究的深色长衫。
收敛了锋芒，却渊渟岳峙。
单臂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护在身侧女子的腰后。
那女子，正是楚云霓。
被厉霆枭半拥着，神色虽有几分不自在，但气质清冷，吸引了不少目光。
殷老爷携女儿殷沐瑶挤上前来：“难得督军会对古董感兴趣啊。”
殷沐瑶的目光则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扎在楚云霓身上。
她看着厉霆枭为楚云霓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亲昵自然。
先是故作惊艳地上下打量着楚云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蔑又刻薄：
“早就听闻楚小姐媚骨天成，手段非凡，如今看来，果然能让督军神魂颠倒。”
“败在你手下，也很自然。毕竟，督军就偏爱您这风尘味儿。”
“风尘味儿”西个字，几乎是把“”的标签贴在了楚云霓脸上！
满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楚云霓的血色瞬间褪尽，屈辱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不等她做出反应，厉霆枭深邃的眼眸己然冷了下来。
可还没等他开口，怀里一首安安静静的幼幼，却突然动了。
小家伙趴在厉霆枭宽阔的肩膀上，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满脸恶意的殷沐瑶：
“阿姨，你怎么越长得越奇怪呀。”
殷沐瑶一愣：“你这小野……你说什么？”
幼幼表情认真又困惑：
“你的嘴巴在笑，可是眼睛里好像有好多好多小虫子在爬，黑黑的，要咬人！”
“我阿娘说，心里不干净的人，眼睛里才会长虫子。阿姨，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童言无忌，却字字诛心！
这哪里是说她生病，分明是骂她“心如蛇蝎”！
殷沐瑶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再也挂不住甜美的假笑，彻底扭曲了：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见楚云霓被气得说不出话，愈发猖狂，目光怨毒地落在幼幼身上：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娘是个下贱的戏子，你也是个从小会勾人的小祸害！”
说着，她扬起手要朝幼幼的脸扇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动，却不是巴掌落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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