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云主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厉霆渊根本不等他反驳，便微微向前倾过身子，苍白修长的十指在桌上交叉相握，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东皇尊彝是国之重器，是花夏民族精神的图腾之一。动它，等于向整个花夏宣战。”
“届时，不光是厉霆枭的督军府，各路打着爱-国旗号的军阀、乃至全天下那些热血上头的学生，都会像疯狗一样扑向江衢。”
“为了一个只能看的虚玩意，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佐藤先生……”
厉霆渊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的格局，太小了。”
“你！”佐藤被噎得满脸通红。
气氛僵到极点，厉霆渊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不过，既然是合作，诚意自然要有。我送你们一件真正的‘诚意’，一件能真正砍在厉霆枭大动脉上的‘礼物’。”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用两根手指夹着，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下周三，会有一批军火和盘尼西林，从海外经水路秘密运抵江衢码头。”
厉霆渊靠回椅背：“由厉霆枭的亲信部队‘黑豹团’亲自押送，用于补充给城外那支最让他引以为傲的驻军。”
军-火！盘尼西林！
“军火，能壮大你们的实力。”厉霆渊的目光扫过佐藤贪婪的脸，“盘尼西林，在如今这人命不如草的乱世里，比黄金还要珍贵。它能救命，更能收买人心。”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最重要的是，这批物资，是厉霆枭用来稳定军心、震慑宵小的关键。”
“我们把它劫了，等于生生斩断他一条臂膀。你说，这不比一个只能看不能用、还会招来杀身之祸的铜鼎，来得更实在吗？”
佐藤凑到跟前细细地审视着。
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的鱼饵，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殷承德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生怕佐藤这只老狐狸瞻前顾后：
“佐藤先生，此计甚妙啊！军火和药品，都是我们眼下最缺的！只要得了这批物资，我们的人马实力大增，还怕他厉霆枭不成？”
佐藤没有理会他，依旧死死盯着厉霆渊：
“云主阁下真是好手段。只是，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设下的陷阱？”
厉霆渊闻言，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陷阱？”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佐藤先生，你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我的野心了。”
他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慢。
“这批军-火和药-品，你们若是不敢要，大可以作壁上观。”
“我自然有别的办法，让它到不了厉霆枭的手里。只是到那时，江衢城易主之后，新的规矩由谁来定，可就不好说了。”
赤裸裸的威胁！
也是赤裸裸的阳谋！
“好！”佐藤一拍大腿，“就这么办！此事成功，以后我佐藤商会，必助云主一臂之力！”
殷承德也猛地站起身，对着厉霆渊深深一揖：
“云主大才！只要能让厉霆枭那厮痛苦，我殷家愿倾尽所有，助您成就大业！”
厉霆渊的嘴角，在缭绕的茶雾后，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笑意。
鱼儿，上钩了。
*
幼幼这边，终于养好了身子，可以回家啦。
自从厉霆枭冲入火海，整个督军府便被一层阴云笼罩。
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弄出点声响，惹了本就心烦意乱的老夫人。
而当厉闻璟得知幼幼被困火场的消息时，平日里连多走几步路都会喘息不止的病弱少年，竟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要往外冲。
“放开我！我要去救她！幼幼还在里面！”
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个高大的仆人一时间竟拦他不住。
最后厉老夫人亲自出面，老泪纵横地挡在他身前：
“闻璟！你不能去！你父亲……你父亲己经为了那个戏子和她女儿冲进去了！我不能再让你也去冒险！”
“厉家就剩你这么一根独苗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厉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话音未落，她便两眼一翻，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夫人！”
“快叫医生！”
督军府登时乱成了一锅粥。
高血压急症，差点要了老夫人半条命。
首到今天，听说督军带着楚小姐和小小姐从医院回来了，这片压抑的阴云才散去了些许。
楚云霓带着刚刚醒来、正揉着眼睛的幼幼去给老夫人请安时，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低气压。
“老夫人，我们回来了。”楚云霓微微屈膝。
幼幼也奶声奶气地跟着喊：“老祖宗，幼幼回来看您啦。”
厉老夫人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如刀，射向楚云霓：
“回来做什么？嫌我们督军府还不够乱吗？一个两个，都是招惹祸端的根源！”
“我们厉家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跟你们这种人扯上关系！”
话语尖刻，毫不留情。
幼幼却不怕，她挣脱开楚云霓的手，迈着小短腿跑到厉老夫人跟前，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脸。
“奶奶，听说您急得生病啦，幼幼好心疼噢。”
厉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心里的火气瞬间熄了大半。
可她嘴上依旧不饶人，板着脸训斥：
“心疼？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好没人管着你们！”
嘴上说着最狠的话，手却己经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一把将幼幼拉到自己身前。
将幼幼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掀开她的头发看看额头有没有磕到。
捋起她的袖子看看胳膊有没有烫伤。
甚至还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确认没有瘦。
当确认这个小人儿完好无损、甚至比去医院前还精神了些时，厉老夫人紧绷了几日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可那张威严的脸庞上，依旧没有半点笑意。
她扭过头，对着身后的王嬷嬷沉声吩咐道：
“去，让厨房把那道佛跳墙炖上，还有水晶肴肉、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都做好端到她们院里去。”
“这么瘦，看着像是我督军府虐待了你！”
王嬷嬷忍着笑，连忙应声：
“哎，好嘞！这就去！”
谁都知道，老夫人点的这一桌子菜，全都是幼幼平日里最爱吃的。
这位封建大家长，表达关心的方式，总是这样别扭又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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