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林清浅攥紧马鬃,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炙热体温。
沈墨的双臂从她身侧环过,缰绳在他手中如同活物,指引着黑马在密林间穿梭。
"怕吗?"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盖过了远处隐约的犬吠声。
林清浅摇头,发丝扫在他下颌:
"药王谷的'忘忧散'够那些猎犬睡三天。"
她突然轻笑,
"记得我们十二岁那年,你偷拿放倒里郑家的恶犬......"
"还不是为了给你摘那树枇杷!"
沈墨佯装恼怒,却将她搂得更紧,
"结果你拿当糖粉,害我们当场昏迷。"
旧日趣事冲淡了逃亡的紧张。
林清浅放松身子靠进他怀里,听见他心跳又快了几分。
这与君墨晗的怀抱截然不同——沈墨的气息像阳光晒过的松木,怀抱永远为她留有余地,而非那人铁箍般的禁锢。
"看路标!"
林清浅突然指向岔路口腐朽的木牌。
沈墨勒马停住,月光下隐约可见"洛城三十里"的字样。
他吹了声鹧鸪哨,树丛里立刻钻出个樵夫打扮的男子:
"少主,往西走老君庙,药王谷的人备好了换骑马匹。"
林清浅挑眉:
"这些你何时安排的?"
"当然是在你给王府侍卫下药的时候。"
沈墨笑着接过樵夫递来的包袱,
"你下药,我铺路。"
包袱里是两套粗布衣裳和易容用的黄胶。
沈墨背过身让林清浅更衣,自己却红了耳根。
她换好荆钗布裙转身,正撞见他慌张别开视线的模样,忽然想起十西岁那年,她沐浴时误闯的沈墨也是这般,吓得摔进药池呛了满口当归水。
"低头。"
她蘸了黄胶抹在他鼻梁,故意将呼吸喷在他唇边,
"沈少主这般害羞,怎么扮夫妻过关卡?"
沈墨喉结滚动,突然扣住她后颈贴上自己前额:
"阿浅,你若再撩拨......"
拇指擦过她腰间系带,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继续假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林清浅瞬间从脖颈红到耳尖。
沈墨虽然油腔滑调,对她总是‘动手动脚’,但的确从未动过真格。
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会真正成为他的女人,可每每他总能忍住。
刚开始,林清浅曾怀疑,是否因为自己曾同君墨晗‘成过亲’,他过不去心底里的那道坎。
可是很快,她便自己打消了那个念头。
沈墨对她如珠如宝,恨不能把整颗心剖给她看,又怎会真的嫌弃她呢?
她也曾怀疑,他是不是不行,可是亲眼所见......并非如此。
林清浅走神间将假胡子贴歪了,惹得沈墨低笑不止。
黎明前的官道弥漫着雾气。
俩人驾着破旧的牛车,林清浅虚弱地躺在沈墨身上,扮作染疾的村妇。
他则弯腰驼背,脸上皱纹纵横,任谁都看不出是江南首富家的少主。
"停车查验!"
城门守兵拦住他们,长矛挑开盖在林清浅身上的草席。
沈墨剧烈咳嗽着,从怀里摸出海捕文书:
"官爷......小老儿和贱内......咳咳......也在找这对狗男女......"
守兵嫌恶地后退,却有个眼尖的突然揪住林清浅发髻:
"这妇人的眉眼看上去同文书上有出入......"
林清浅袖中银针己滑至指尖,却听沈墨突然嚎哭:
"官爷明鉴啊!老婆子去年害疟疾,用了偏方才保住命,整个人瘦的变了形......"
他猛地掀开衣领露出狰狞"疮疤",吓得守兵连连摆手:
"快滚!"
转过三条街巷,沈墨立刻挺首腰板:
"前面绸缎庄是沈家暗桩。"
他轻拍林清浅臀侧,
"夫人可以下来了。"
"你的手拍哪儿了!"
林清浅跳下来拧他耳朵,却在看到墙上新贴的缉拿令时僵住——画师竟将沈墨画得油头粉面,丑陋不堪,而她的画像倒还算正常。
沈墨气得发抖:
"君墨晗这个小人!......"
话音未落,缉拿令突然自燃,灰烬中露出个小小的药炉图案。
林清浅眼睛一亮——是药王谷的联络暗号!
绸缎庄后院里,掌柜捧出个雕花木匣:
"沈少主要的东西。"
匣中北狄服饰华美异常,银线绣的狼图腾在日光下栩栩如生。
"换上这个。"
沈墨抖开件孔雀蓝骑装,
"过了青海关,就是北狄地界。"
林清浅抚过衣料上陌生的纹样,胸口突然发闷。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逼得背井离乡,像个逃犯般投奔异国。
沈墨似乎察觉她的情绪,弯腰温柔地为她系上镶宝石的腰带:
"君墨晗的权势在北狄不好使,但沈家的黄金......"
将一枚狼头令牌塞进她手心,
"在哪里都好用。"
青海关的城墙如巨龙横卧山脊。
林清浅戴着面纱,看沈墨与守将交涉。
那将军本己举起长矛,却在验看令牌后神色大变,竟亲自引他们走侧门。
"你给了他什么?"
林清浅悄声问。
沈墨笑而不答,首到踏出关门才开口:
"五年前,我随父亲来此做生意,顺手救了一个女子。"
他指向远处飘扬的狼旗,
"没想到竟是他们的可敦,两国不睦,我亦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现在是我‘挟恩图报’的时候了。"
最后一句话被风吹散。
林清浅怔怔望着界碑,一侧刻着"大盛永昌",另一侧是陌生的北狄文字。
他们成婚三载,沈墨没少因她受伤受挫,尤其是因她失忆,他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因君墨晗的逼迫,他们又不得不背井离乡。
此时,林清浅都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当真值得他如此付出。
"看。"
沈墨突然扳过她肩膀。
晨光中,北狄草原如金色海洋铺展到天际,与他们身后险峻山关形成鲜明对比。
林清浅眼眶发热时,一件雪白狐裘披上她肩头。
沈墨系带的手指很稳,声音却发颤:
"北狄风大......"
他终究没说完,因为林清浅突然扑进他怀里。
远处山巅,一队玄甲骑兵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为首的卫五放下望远镜,对身后摆了摆手。
数十张硬弓随之收起,箭尖的寒光渐渐隐入晨雾。
"撤。"
卫五调转马头。
终究是慢了一步,其实在他心底,为这次的‘错失’隐隐欢呼。
因为在他看来,如此,他家王爷便能逃脱林清浅的魔咒,重新崛起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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