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知道哥哥会跟踪我们。
音乐会散场时,那辆打着远光灯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二十米外。后视镜里,周昱的身影清晰得可笑——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却还是没敢下车。
(真遗憾啊,要是他看见电话亭里我差点吻她的样子...)
显影液里浮现的照片上,简蹊枝的锁骨沾着雨水。我把这张塞进哥哥常看的那本《网络安全年鉴》里,夹在"监控设备使用规范"那一章。
第二天发现书被动过时,我差点笑出声。他还是老样子,生气时就把眼镜往鼻梁上推,好像这样就能藏住情绪。
最可笑的是那束白玫瑰,他说是为冲我们来的。那天他站在花店门口犹豫了足足三分钟,最后居然用"学插花"当借口。
(哥,你什么时候学会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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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这周第三次把咖啡打翻在键盘上。
"嗯…."他低声发泄,抽了张纸巾胡乱擦拭。办公室屏幕上还定格着监控画面——简蹊枝正踮着脚给高架上的绿萝浇水,围裙带子松松散散地挂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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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发现周昀那小子冒充自己去音乐会,他就跟中了邪似的。最见鬼的是,他居然在嫉妒。嫉妒简蹊枝抱着那件西装时泛红的耳尖,嫉妒她给"自己"发的小兔子爱心表情。
"周先生?"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个丝带..."
他猛地抬头。简蹊枝举着一束白玫瑰,食指被花刺扎出了血珠,却还傻乎乎地冲他笑。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他突然注意到她右眼角有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
"这周末..."话到嘴边又卡住,他推了推眼镜,"有空吗?"
剪刀"咔嚓"停在半空。"啊?"
"郊区...新开了个向日葵农场。"该死,为什么说得像在做工作报告?
简蹊枝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受惊的蝴蝶:"就我们俩?"
"嗯。"他盯着她突然红起来的耳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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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打烊后,林悦咬着珍珠奶茶的吸管,眼睛眯成一条缝:"所以周冰山约你去看花?"
"就是...普通的周末活动。"简蹊枝把凋谢的玫瑰一支支抽出来,力道大得溅起几片花瓣。
"得了吧,"林悦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花,"你从下午开始就同一条丝带系了拆拆了系——跟姐说实话,是不是喜欢人家?"
简蹊枝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我就知道!"林悦把奶茶往柜台一砸,"你每次紧张就这样,耳朵红得跟圣诞老人的驯鹿似的。"
"我没有..."
"少来!你这个发霉的蘑菇。"林悦凑近戳她脸颊,"周昱虽然是个面瘫,但长得帅啊!喜欢就上,磨叽啥?"
简蹊枝低头摆弄围裙带子,声音细如蚊呐:"万一他只是..."
"只是闲得蛋疼约你看花?"林悦翻了个白眼,"姐姐我谈过的恋爱比你包过的花都多,信我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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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站在衣柜前,第六次调整领带。
"啧..."他扯下深蓝色条纹款,换上了最保守的纯黑色。镜子里的人西装笔挺,活像要去参加葬礼。
花店门口,简蹊枝正在锁橱窗。她穿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发间别着个可笑的向日葵发卡——周昱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个发卡他见过,上周被随意丢在收银台抽屉里,旁边还放着半包跳跳糖。
"我、我好了!"她转身时差点被门槛绊倒,脸颊红得像店里新到的珊瑚玫瑰。周昱注意到她今天涂了带细闪的唇膏,在阳光下会随着说话频率忽明忽暗。
向日葵田比想象中壮观。简蹊枝一溜烟钻进花丛,裙摆扫过金灿灿的花盘。"周昱!快看这个!"她举着朵脸盆大的向日葵,花籽上还沾着晨露。
他下意识摸出手机。取景框里的她回过头,阳光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这个画面突然与记忆重叠——母亲生前最后一张照片,也是站在向日葵田里。
"我爸妈出事前一个月,我们也去过看向日葵。"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在谈论空难,倒像在汇报天气。
简蹊枝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花茎上的绒毛沾在她指尖,像落了几只金粉蝶。
"飞机失事后,调查员给了我一个U盘。"周昱推了推眼镜,"里面是驾驶舱录音。最后三十秒,我妈在哼《夜曲》。"
风突然静止了。简蹊枝的裙摆不再摆动,向日葵发卡歪向一侧。她伸手的动作很慢,仿佛怕惊扰什么,最终轻轻握住了他僵硬的手指。
"所以他们现在..."她声音轻得像蒲公英,"变成阳光了吗?"
周昱的眼镜片蒙上雾气。他俯身时,闻到简蹊枝发间橙花与向日葵混合的香气。那个落在她额头的吻轻得像羽毛,却烫得他嘴唇发麻。
"枝枝。"他第一次这样唤她,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简蹊枝的睫毛在他鼻梁上扫过,湿漉漉的。
简蹊枝的脸"唰"地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
"我..."周昱结结巴巴地想解释。
"该我拍你了!"她突然抢过手机,指尖擦过他手腕内侧。
简蹊枝只能用动作掩藏自己的慌乱。
周昱浑身一僵,看着她皱眉对焦的侧脸——鼻尖上有几颗小小的雀斑,阳光下格外明显。
"笑一个嘛~"她嘟囔着,"又不是拍证件照..."
他勉强扯动嘴角。
"噗...算了算了,"她突然笑出声,"你还是板着脸比较自然。"
风掠过花田时,她突然凑近:"我们拍张合照吧?"橙花的香气扑面而来,等他回过神,己经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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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房里的红灯像凝固的血。
周昀叼着未点燃的烟——显影液易燃,这个常识他还是有的。相纸在药水中缓缓显影,简蹊枝的轮廓渐渐浮现。她踮着脚为某人整理领带的样子,令人心烦。
"再曝光十五秒。"他对助理说,指尖无意识地着耳骨上的银环。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当烦躁时就会这样。
"新系列就叫《不可言说的光》。"他弹了弹烟灰,耳骨上的银环闪着冷光,"东京展的压轴。"
助理欲言又止:"这算侵犯肖像权吧..."
"艺术的事,能算偷么?"周昀咧嘴一笑,突然把相纸按进定影液。画面上的简蹊枝瞬间模糊成光晕,只剩那朵可笑的向日葵发卡清晰可见。
"这组全部重洗。"他扯下橡胶手套,"我要她每根睫毛都看得清。"
助理战战兢兢地递上另一张:"这张...可能更符合您的要求。"
暗红色的灯光下,照片里的简蹊枝正在熟睡。这是上周五凌晨三点十七分拍的,她趴在花店工作台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照片右下角,一支白玫瑰斜插在玻璃瓶里,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很好。"周昀的拇指抚过相纸上她的睡颜,"东京展的特别展区,就叫《安眠》。"
"再加这组。"他把照片扔给助理,耳骨银环在红灯下泛着血色,"东京展的压轴作品就叫《替身》。"
助理欲言又止:"这位小姐知道您..."
"咔嚓"一声,周昀用剪刀裁掉了照片上周昱的半边身影。被截断的画面里,简蹊枝的手指还悬在空中,像是要触碰某个不存在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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