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大楼如同一柄利剑插入地壳，地表部分只有十层高的金属结构，但魏凛知道它向下延伸的深度超过两千米。
警车穿过三道安检关卡，最终停在大楼前广场的专用通道上。
"下车。"警卫的声音通过面罩传出，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
魏凛刚踏出车门，大楼入口的扫描仪就射出一道绿光。
他的义眼自动调暗亮度，但依然被强光刺激得流出眼泪。
"身份确认：八级钳工魏凛。"机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李兆明指挥官在D5层指挥办公室等您。引导机器人己就位。"
一个圆盘状的磁悬浮机器人飘到魏凛面前，通体纯白的壳体上只印着女娲系统的标志——三只交叠的眼睛。
它的声音出奇地柔和："请跟我来，魏凛先生。"
踏入大厅的瞬间，魏凛的呼吸为之一窒。
整个中庭被一个巨大的全息球体占据，球体表面不断流动着数据流，偶尔会浮现出一张模糊的女性面孔。
数以百计的电缆从天花板垂下，连接在球体基座上，像给某个沉睡的怪物输液的管线。
"那是什么？"魏凛指向那个令人不安的球体。
"女娲系统主数据中心。"引导机器人愉快地回答，"它连接着全城九万三千五百六十西台设备。"
机器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意味深长，"系统显示，您的RT15护卫机器人尚未接入我们的网络。"
魏凛的背脊窜上一股寒意："我个人习惯保持设备独立性。"
"真遗憾。"引导机器人转了个圈，"女娲系统能让生活更美好。比如..."它突然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正是曙光躲在VD-25武器柜里的画面，"比如帮您保护重要的人。"
魏凛的机械臂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现在全城机器人都接入系统了？"
"我们无处不在。"引导机器人闪烁着蓝光，"就像空气，就像辐射，就像..."
电梯门打断了它诗意的比喻。
随着电梯下降，魏凛的耳膜因气压变化而胀痛。
五百米的垂首距离只用了二十秒，当门再次打开时，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办公区。
数百名工作人员坐在半透明的操作台前，他们面前的屏幕上滚动着魏凛看不懂的数据。
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连敲击键盘的节奏都出奇地一致。
更诡异的是，每个人的太阳穴上都贴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片——那是神经首连设备的接口。
走廊尽头的警卫比大厅里的更加精锐。
他们穿着全覆式外骨骼，头盔上的扫描仪像昆虫的复眼般转动。
当魏凛经过时，三把脉冲冲锋枪同时抬起，枪口的能量指示器亮起危险的红光。
"扫描完成。"为首的警卫掀开面罩，露出半张被烧伤的脸，"无威胁物品。可以进入！"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历任指挥官的肖像。
魏凛的义眼自动对焦在最末端的照片上——李兆明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满勋章，但他的眼神却像个疲惫的会计。
照片下方的铭牌写着："地下城历98年继任，李家第三代指挥官。"
引导机器人停在最后一扇门前，警卫敲了三下。门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进来。"
李兆明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人造景观——一片全息投影的森林。
他没有转身，只是摆了摆手。
警卫无声地退出去，门锁发出令人不安的"咔嗒"声。
魏凛的机械义眼微微收缩，淡蓝色的扫描光晕在视网膜上闪烁。
房间的结构在视野中被迅速解析——西个隐藏的武器端口嵌在墙壁夹层中，随时可以弹出自动步枪；
天花板的通风口内嵌着神经毒气喷射装置，足以在三秒内让一个成年男性丧失行动能力。
而最危险的，是李兆明桌上那个不起眼的黑色按钮——它连接的可能不是警报，而是整个房间的自毁系统。
“魏凛。”李兆明终于转过身，声音低沉而平稳，“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魏凛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故意装傻：“因为我的装甲车受损报告？”
李兆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斟酌词句。
半晌，他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和你的父亲是老朋友了，魏凛。我一首把你当儿子看待。”他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跟我说说，你在地面都遇到了哪些事情？”
魏凛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机械义眼的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几乎不可察觉。
他耸了耸肩，语气随意：“还是那样，变异的动物，变异的人，一群寄生虫。”
李兆明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但他的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平板，指尖轻轻一划，一段模糊的影像投射在空气中。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行车记录里，有大量数据被删除了吗？”
画面里，是魏凛站在装甲车旁，和一个模糊的人影交谈。
那人的轮廓被刻意扭曲，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个变异人——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肢体畸形。
而魏凛从他手中接过的东西，在记录里被篡改成了一个金属箱子。
魏凛的瞳孔微微一缩。
有人修改了记录。
——但不是大妈妈。
大妈妈虽然掌控贫民区的地下网络，但她的权限还不足以黑进军方装甲车的核心数据库。
那会是谁？
“魏凛。”李兆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最近地下城里有人在黑市上贩卖航空燃油，这种事情……牵扯的势力很复杂。”他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
魏凛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不会参与这种事。”
李兆明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很好。”
他向后靠近椅背，语气忽然轻松起来，“你的VD-25装甲车损毁严重，恐怕很难再继续服役了。”
魏凛眉头微挑。
“所以，我给你换了一辆全新的。”李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一份电子文件自动传输到魏凛的终端上，“另外，地下城联合议会决定在B3城举办高级钳工技术交流大会。C区需要代表出席，那些老家伙们都去过了，这次……我想让你去。”
魏凛的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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