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每一处美景，都在嘲笑着地表世界的绝望。
李兆明瞥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但什么都没说。
车速很快，不到十分钟，一座纯白色的建筑群出现在视野中。
医疗中心的轮廓线条简洁而现代，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人造阳光，显得格外明亮。
车缓缓停下，车门自动打开。
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机器人早己等候在入口处。它的面部模拟出人类般的微笑，声音温和：“欢迎，指挥官。健康扫描己准备就绪。”
李兆明点了点头，率先走下车。
魏凛紧随其后。
机器人抬起手，一道淡蓝色的光束从它的掌心射出，缓缓扫过两人的身体。
“指挥官，您的身体状态优秀，各项指标均在健康范围内。”机器人汇报完，转向魏凛，“
魏先生，您有轻微的营养不良症状，肌肉疲劳指数偏高，建议进行深度调理。己为您预约了诊疗。”
李兆明点点头："赵大夫在吗？"
"赵医生正在3号诊室，己经为您预约。"
"很好。"李兆明转向魏凛，"这位赵大夫很特别，从中产区调来的。才三十岁就获得了进入富人区的资格，是难得的人才。"
魏凛明白这种安排的用意。
切断中产区与富人区的通道固然容易，但那样中产区的精英就会失去奋斗目标。
富人区需要这些新鲜血液来维持运转，就像需要贫民区的廉价劳动力一样。
机器人引领他们穿过宽敞的大厅。
地面是光滑的白色大理石，脚步声几乎被完全吸收。
两侧的墙壁上投影着各种医疗宣传影像，内容无非是“富人区医疗技术领先”“健康生活保障”之类的标语。
魏凛的目光扫过西周。这里的医疗设施齐全得令人咋舌——自动手术舱、基因修复仪、纳米级药物合成室……
每个转角都设有消毒喷雾装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柠檬草香气。
这与他熟悉的贫民区诊所天差地别——那里永远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药品架上只有最基础的抗生素和镇痛剂，而且经常断货。
3号诊室的门自动滑开。
一名女医生抬起头。
——黑色长发束成干练的马尾，麦芽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五官轮廓分明，一双眼睛清澈而专注。
她站起身，微微欠身：“指挥官。这位就是魏先生吧？”
李兆明微微颔首："好好给他检查。这个人对地下城很重要。"
"明白。"
等李兆明离开后，诊室内的气氛明显轻松了些。
赵大夫指向旁边的更衣室："请换上诊疗服，然后躺进医疗舱。"
更衣室内，魏凛脱下外套和战术背心。
他的身体上布满细小的伤疤，左肩有一道明显的旧伤——那是三年前被变异狼蛛的螯肢划伤的痕迹。
诊疗服是柔软的银灰色材质，穿上后自动调节温度。
魏凛走出更衣室时，赵大夫己经准备好了医疗舱。
"请躺在这里。"她指着那个蛋形的白色设备，"不用紧张，只是常规扫描。"
医疗舱的内衬出奇地舒适。
当舱门关闭时，魏凛感觉到无数微小的传感器贴上了皮肤。蓝色的扫描光线从头顶开始，缓缓向下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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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凛并不愿意多说："工作需要。"
"嗯。"赵大夫没有追问，"我会给你调配一些营养剂和细胞修复液。另外..."她的声音突然压低，"你的机械义眼接口有轻微感染，需要处理吗？"
魏凛心头一紧。这个女医生比想象中更敏锐。
"不必。"他简短地回答。
医疗舱发出轻柔的嗡鸣，某种清凉的雾状药物被释放出来，带着薄荷与雪松混合的清凉气息。
魏凛感到那些药物分子正透过皮肤缓缓渗入，让紧绷的神经像解冻的冰河般逐渐松动。
"你的焦虑指数超标了。"赵大夫的声音透过舱壁传来，带着专业性的平静，"需要开些镇静类药物。"
魏凛立即睁开眼："我是维修工程师，经常要去地表。那些药会让我反应迟钝。"他顿了顿，"有没有...医用酒精？"
全息屏幕上突然跳出红色警告框。
赵大夫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将警报关闭。"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她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把酒精兑水当廉价酒喝？上个月中产区就有三个人因此胃出血送医。"
魏凛的机械义眼闪过一丝尴尬的蓝光。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富人区医生，竟对中产区的状况如此了解。
"试试这个。"赵大夫突然调出一个古朴的图标，"涌泉穴按摩法。东汉张仲景《金匮要略》里记载的。"
魏凛的视觉界面上立刻接收到一组全息图示。
三维投影展示着足底某个特定位置的按压手法，旁边还有动态气流循环示意图。
"你怎么......"魏凛哑然失笑。
"中产区诊所的医疗档案我都看过。"赵大夫的指尖在全息屏上划出一道流光，"去年冬季，贫民区冻伤患者激增时，我们偷偷送过一批仿古针灸套件过去。"
她突然压低声音，"用货运机器人的暗格。"
医疗舱内的雾气渐渐变成淡金色。
魏凛注意到自己左肩的旧伤开始发痒，这是组织再生的征兆。
他望着舱顶流动的光纹，突然问道："还要多久？"
"标准疗程一小时。"赵大夫调出新的监测数据，"你的皮质醇水平是正常值的三倍。"
"我女儿今天要办入学手续。"
赵大夫的手指顿了一下。
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突然改变排列方式。"富人区的智能学校随时可以办理入学。"她的语气缓和下来，"说句话就能搞定。你应该先照顾好自己......"
"她不在富人区上学。"
舱内的雾气突然停滞了半秒。
赵大夫的影像在监控屏上微微前倾："你...住在贫民区？"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以你的身份和贡献值，完全够资格......"
"那里的人也需要活下去。"魏凛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像是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医疗舱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大夫的白大褂袖口出现细微的颤动，那是她突然握紧拳头又强迫自己松开的痕迹。
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疯狂刷新，最后定格在一组刺目的红色指标上。
"十分钟后结束。"她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地下城的隔离钢板，"会改用注射式营养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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