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盯着案上的青铜虎符,指腹反复着"新郑急报"西字,蜡油滴在袖口烫出焦痕也浑然不觉。帐外传来士兵的低语,混着战马不安的嘶鸣,比昨日更添几分惶惶——自函谷关传来"地动山摇,石破天惊"的战报,军心便如风中烛火,摇摇欲灭。
"沛公,新郑传来消息..."萧何掀帐而入,手中竹简在烛火下投出颤抖的影子,"张良先生...被一伙持农家锄头纹徽的人劫走了。"
"农家?"刘邦猛地抬头,虎符"当啷"坠地,"是朱猛那老匹夫干的?他不是向来宣称'诸子百家,不涉王权'吗?"
萧何弯腰拾起虎符,目光扫过刘邦案头未吃完的饭团——自张良失踪,沛公己两日未好好进食。"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他指着竹简上的暗纹,"据斥候回报,劫走子房的人中,有个使匕首的少年,腰间挂着墨家的北斗七星佩。"
刘邦瞳孔骤缩。墨家与农家向来不合,若两派联手,只能说明...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芒砀山,那个自称"秦明"的神秘谋士,当时那人腰间挂着的,正是一枚刻着"克定"的玉佩。
"传陈平来。"刘邦突然起身,踢翻了脚边的酒坛,"还有,让周勃去整顿军心,再有人传'函谷关有妖'的谣言,斩!"
中军帐外,夜风卷着沙土打在牛皮帐篷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韩信蹲在篝火旁,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函谷关的布防图,身旁围聚着几个低级将领,皆是一脸愁容。
"你们听说了吗?"一名偏将压低声音,"前日出战的兄弟回来说,函谷关的城墙会'结冰',咱们的弩箭射上去就滑下来,根本破不了城!"
"何止!"另一个士兵哆嗦着往火里添柴,"还有那'地雷',踩上去地就裂开,能把整队骑兵吞进去!我表哥的马就是这么被炸飞的..."
韩信忽然用树枝敲了敲那人脑袋:"闭嘴!沛公治军严明,再敢乱言动摇军心,小心舌头!"他抬头望向刘邦的帅帐,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作为执戟郎中,他比普通士兵更清楚局势严峻:楚军久攻不下,粮草即将耗尽,而刘邦派去联络项羽的使者,至今未归。
"韩兄弟,你说...咱们真能攻破函谷关吗?"偏将扯着战袍上的血渍,"当年六国联军都没做到的事..."
韩信还未答话,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夏侯婴策马驰来,怀中抱着个昏迷的士兵,那人腿上插着一支弩箭,箭杆上刻着墨家的"矩"字徽记。
"快传军医!"韩信起身相助,却在解士兵衣襟时,发现他贴身藏着一卷帛书。展开一看,上面竟是函谷关内的布防图,用朱砂标出了"连弩阵""地雷区"的具置。
"这是...?"夏侯婴瞪大双眼。
韩信指尖划过图上"蒙恬"二字,忽然想起咸阳街头流传的"蒙氏复出"的传闻。他将布防图塞进怀里,沉声道:"带此人去见沛公,切记,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中军帐内,陈平正在向刘邦展示刚收到的密报:"项籍那边也不好过,英布的前锋军遇袭后,他己斩了三名怯战的都尉。不过...他派使者来问咱们何时合兵,恐怕是想让我们先趟地雷阵。"
"好个项羽!"刘邦将酒盏砸在地图上,溅出的酒液正巧落在函谷关位置,"想让我做替死鬼?门都没有!"他忽然瞥见韩信进来,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布防图上,"这是?"
韩信单膝跪地,呈上帛书:"从伤兵身上搜出的,疑是秦军细作所绘。"
刘邦展开图的瞬间,呼吸骤然急促——图中不仅标注了所有机关陷阱,竟还画着蒙恬亲自指挥的"冰墙术"施工现场。他抬头看向萧何:"子房被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抓他的人...想断我臂膀。"
萧何沉吟片刻,忽然想起张良曾提起过一个"能知古今"的奇人:"沛公可还记得,子房去年在陈留说过,遇到一个自称'知天命'的谋士?他当时画的'拒马阵',与图中所示的'铁蒺藜'极为相似。"
"秦明!"刘邦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果然是他在捣鬼!从新安城救降卒,到咸阳诛赵高,现在又..."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深痕,"传令下去,全军后撤二十里,避开函谷关正面!"
"后撤?"陈平挑眉,"那项羽那边..."
"让项籍去啃硬骨头吧。"刘邦冷笑,"咱们绕路武关,先取南阳郡。"他指向地图上的武关旧址,"那里地势险要,秦军主力都在函谷关,武关守将又是赵高旧部,不堪一击。"
韩信眼睛一亮,这正是"避实击虚"的上策。他刚要开口赞同,却听见帐外传来骚动,一名士兵跌跌撞撞闯进来:"沛...沛公!营外有人送来封信!"
信是用秦军箭矢扎在牛皮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刘邦亲启,若想救张良,三日后子时,孤身来函谷关下一谈。——秦明"
萧何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沛公,万万不可去!"
刘邦却忽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好个秦明!竟敢算计到我头上!"他捏紧信纸,指节发白,"传我将令:全军偃旗息鼓,明日天亮前务必完成后撤。至于这封信..."他将信纸凑近烛火,"替我回一句:'竖子敢尔,吾必烹之!'"
帐外,篝火渐熄。韩信望着刘邦在帐内投出的剪影,见那影子忽而握拳,忽而挥剑,似在与无形之敌搏斗。他摸了摸怀中的布防图,忽然想起张良曾说"沛公乃真龙天子",可此刻的真龙,却被困在函谷关前,不得不避其锋芒。
"韩信。"刘邦的声音从帐内传来,"你说,若我真去见那秦明,会如何?"
韩信一愣,随即沉声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能借此探明对方虚实,或许...有转机。"
帐内沉默良久,刘邦终于开口:"备马。三日后,我去会会这个改写历史的人。"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狠厉,"但你要记住,真龙的獠牙,从来不是摆设。"
韩信退到帐外,抬头望向函谷关方向,只见夜色中隐约有火光闪烁,宛如巨兽眼中的凶光。他握紧腰间佩剑,忽然想起张良被抓前曾留书:"若某遭不测,望公助沛公成大事,切记:得民心者得天下。"
夜风带来远处的童谣,不知哪个士兵在哼唱楚歌:"函谷关,万夫莫开;秦人怒,六国胆寒..."韩信摸出怀中的竹简,那是张良抄录的《太公兵法》,扉页上写着"大勇若怯,大智若愚"。他将竹简贴近心口,低声道:"子房先生,等着我。"
刘邦的帅帐内,烛火又添了新芯,将"沛公"二字大旗的影子投在函谷关地图上,宛如一道割裂黑夜的刀痕。此刻的他或许不知道,这场与秦明的博弈,将彻底改变楚汉争霸的走向,而那个被抓走的张良,终将成为破局的关键——只是不是以他想象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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