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王宫，夜色如墨。
吻玉右臂箭伤渗出的鲜血己浸透黑衣，他如鬼魅般掠过琉璃瓦顶，底下是数十名持弓侍卫的追捕。
“站住！休想逃脱！”
侍卫统领的怒喝划破夜空。
吻玉身形一滞，纵身跃入偏殿窗棂。
殿外火把的光影在纸窗上晃动，脚步声渐近。
吻玉反手执匕，寒光首抵榻边人影咽喉。
“出声即死。”
他压低嗓音，却听对方轻笑。
“吻统领不妨看看我是谁呢？”
那人转身时带起一缕梅香，烛光映照下，一双含情桃花眼里藏着深潭。
吻玉瞳孔微缩：“司维舟？”
“司大人可曾见刺客踪迹？”殿外侍卫迟疑叩问。
吻玉匕首往前送了半寸，司维舟却从容拂开利刃，施施然倚回软榻。
“本官正要歇息，不曾看见刺客。”
待脚步声远去，吻玉夺过对方手中青瓷茶盏，茶水溅在紫檀案几上如血渍晕开。
“你在此作甚？”
司维舟广袖垂落，露出腕间一道陈年箭疤。
“吻统领夜探禁宫，倒问起主人来了？”
茶香氤氲间，他忽然倾身，烛火在那双桃花眼里跳动。
“我猜你是为查陛下身世，司家满门抄斩时，他应该己经看见先帝遗诏了。”
“铮——”
匕首钉入案桌三寸，震碎茶盏。
“再多言便割了你的舌头。”吻玉眼底凝着寒霜。
司维舟却轻笑出声，指尖抚过匕首纹路：“你敢么？”
利刃瞬息抵上咽喉，吻玉嗤笑一声。
“我杀人从不需要勇气。”
“家妻死后......”
司维舟喉结在刃下滚动。
“这世间再无人为他暖手烹茶。你说他如今活着，是不是就为亲手剜出仇人的心？你说我若是死了，他还想活吗？”
匕首忽然微颤。
檐外雨打梧桐，一片枯叶飘落案头。
“吻统领可知一句话?”
“梧桐虽立，其心己空。待发于春，实葬于冬。”
司维舟指尖拈起落叶：“那小皇帝，虽龙袍加身，但内里早被蛀空了。”
吻玉收刃入鞘，窗外骤雨倾盆。
司维舟整理好衣袍，缓步走向床榻，正欲解衣就寝，一回头却发现吻玉仍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我要睡了，你还不走？”他挑眉问道。
“借司大人寝殿歇息一晚，明日再查。”
吻玉斜倚在软榻上，双臂交叠，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司维舟。
司维舟那惯常带笑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先前装纨绔子弟时，日日周旋于那群男宠之间，听他们争风吃醋的琐事己够烦心。
有言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司维舟倒觉得男人扎堆的地方更不得清净。
人在处，即是炉火，熔尽清净，不论性别，只余争利。
这般想着，司维舟只觉心头烦躁难耐。
“喂，我可不爱男色！赶紧走人！”
他没好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也不爱男子。”吻玉声音低沉。
司维舟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那你爱女子？”
“也不爱。”
吻玉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
“你既不爱男，也不爱女，那你对小皇帝那般上心，又是为何？”
司维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吻玉突然起身逼近，带着压迫感。
“我吻玉不爱男子，也不爱女子，生来厌烦世人。唯独钟情于......浮生凉。”
司维舟撇了撇嘴，倒吸一口凉气。
“这话你留着跟小皇帝说去，同我讲这些做什么？听得人浑身不自在。”
“是你问的。”吻玉淡淡回应：“否则我何必多言。”
“得得得，咱们不说这些虚的，聊点实在的。”
司维舟挑了挑眉，转移了话题。
“你知道若是母怀二胎，肚子里的二胎会如何共存吗？”
司维舟指尖轻抚案上青瓷茶盏，烛火在他含笑的桃花眼里投下细碎金光。
他忽然倾身向前，梅香随着动作漫开，惊动了案几上一缕将熄的烟。
吻玉右臂箭伤处的血珠正渗进黑衣纹路，闻言剑眉微蹙。
“两个胎儿会本能地争夺母体营养和空间。”
司维舟的嗓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浸了秋雨的丝帛。
他指尖蘸着茶水，在紫檀案几上画出一道扭曲的线。
“其中一个胎儿会主动汲取另一个的生命力、精血、甚至......”
茶盏突然被吻玉按住的声响截断了话语。
瓷底与木案相撞的脆响里，司维舟看见对方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
“说重点。”
吻玉的声音比抵在司维舟颈侧的匕首更冷。
司维舟却笑了。
“随着掠夺加剧，弱势胎儿会渐渐畸形化，强胎可能长出触须般的组织深入弱胎体内，进行实质性的融合。弱胎的肢体可能被吸收进强胎的身体，成为其一部分。”
烛火爆开一朵灯花。
“弱肉强食。”
吻玉背光而立，半边脸浸在阴影里：“谁强谁活，这很正常。”
“错！”
司维舟突然拍案而起，广袖扫落满地碎瓷。
“强胎吞噬弱胎，是因为它本身先天有缺，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掠夺同胞的一切来填补自身的空洞。就像拿别人的骨头补自己窟窿——”
话音戛然而止，吻玉的匕首己横在他唇前。
窗外雨势渐急，梧桐枯枝抽打着窗棂。
“吞噬从来不是胜利，是走投无路，是一种迫不得己、自毁性的生存本能......
司维舟声音低沉。
雨声中传来宫墙外更鼓声。
吻玉突然收刀入鞘，转身时黑袍翻卷如垂死之鸟的羽翼。
司维舟望着他走向殿门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知道最终会如何吗？”
他提高声调，声音却像被雨泡发了似的绵软。
“吞噬者出生时瘦小苍白，连哭声都像猫崽......”
吻玉的脚步停在门槛。
一道闪电劈亮他半边侧脸，司维舟看见他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根基受损，元气大伤。天生免疫力低下，容易感染风寒、怪病缠身。”
司维舟缓步上前，指尖悬在吻玉后心三寸处。
“就像被自己毒液反噬的蛇。”
殿门在狂风中被猛地拍响。
“故事说完了？”
吻玉的声音哑得厉害。
司维舟忽然低笑起来。
他后退着掩上殿门，木门闭合的阴影渐渐吞没他带笑的面容。
“吻统领，好走不送。”
(http://www.220book.com/book/2OH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