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周斯年那高寿的爷爷奶奶从瑞士坐专机回了云城。
一辆宾利驶入戒备森严的周家老宅。
车门打开，周老爷子周鸿儒拄着紫檀木手杖，在管家搀扶下率先下车，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
紧随其后的是周老太太秦淑仪，满头银发挽成优雅的发髻，身着考究的旗袍，面容慈祥却自带威严。
早己等候在门口的沈如因，立刻像只欢快的蝴蝶迎了上去。
“周爷爷！周奶奶！可把您们盼回来啦！一路上辛苦啦！”
沈如因声音甜腻，亲昵地挽住秦淑仪的胳膊，又殷勤地去扶周鸿儒。
“如因丫头，还是这么贴心。” 秦淑仪拍拍她的手背，笑容和蔼。
周鸿儒也微微颔首，显然对这位世交家的女儿极为满意。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如因才是他们二老的亲孙女。
周斯年和江其姝就站在不远处。
江其姝今天穿了一条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既不张扬也不失礼。
沈如因看了一眼江其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被甜笑掩盖。
周斯年牵着江其姝的手，走到二老面前，语气沉稳：“爷爷，奶奶，一路辛苦了。这是江其姝，我的妻子。”
江其姝客气的跟着叫了声爷爷奶奶。
周鸿儒锐利的目光打在江其姝身上，从头发丝扫到脚后跟，眉头紧锁。
秦淑仪脸上的慈祥也淡了下去，带着审视和明显的不认同。
“妻子？” 周鸿儒的手杖重重顿了一下地面。
“斯年，这么大的事，你事先问过我和你奶奶的意见吗？周家的门楣，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秦淑仪接口，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斯年，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知根知底。我们看着如因长大，这孩子品性纯良，家世清白，和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位江小姐…是哪家的千金？我们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沈如因立刻依偎到秦淑仪身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乖巧，目光却挑衅地瞥向江其姝。
周斯年将江其姝的手握得更紧，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
没等周斯年说话，周妈妈适时出来解围，“爸妈欢迎回家。饭菜己经备好了，快进屋用午饭吧！”
“真是胡闹！” 周鸿儒怒斥一声。
和秦淑仪一起进了别墅客厅。
周妈妈俏皮地朝江其姝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他们岁数大了，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左耳听右耳冒就行了。”
江其姝笑，心底又多出几分感动来。
红木长桌铺着雪白亚麻桌布，银质餐具反射着冰冷的光。
主位上端坐着周老爷子，旁边是周老太太。
周妈妈夏岚坐在秦淑仪下首，对面坐着沈家夫妇：沈自山和妻子林婉。
他们的女儿沈如因，则紧挨着秦淑仪。
周斯年带着江其姝坐在夏岚旁边，与沈如因正对。
佣人们无声地穿梭，奉上精致的菜肴。
秦淑仪夹起一块清蒸石斑鱼腹，放入沈如因盘中，笑容慈爱：“如因，尝尝这个，你从小就爱吃鱼，奶奶记得。”
“谢谢周奶奶！您最疼我了！”
沈如因笑容甜美得能滴出蜜，立刻回敬一勺蟹粉豆腐，“您也尝尝这个，炖得可入味了。”
她眼角余光扫过安静用餐的江其姝，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周鸿儒放下银筷，审视的目光扫过江其姝，“沈周两家是几辈子的交情，我们看着如因长大，这孩子懂事、孝顺，跟我们亲孙女一样。这才是我们心目中理想的孙媳妇人选。”
沈自山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世交的熟稔和一丝惋惜：“周叔，周婶，孩子们的事，我们做长辈的，操心是操心，但最终还得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他看向周斯年，眼神复杂，“斯年从小就有主意，我们如因…哎，是没这个福气啊。”
林婉也轻轻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如因立刻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委屈和乖巧：“爸，妈，你们别这么说。斯年哥他…他有自己的选择。江小姐…”
她看向江其姝，强挤出一丝笑，“想必有过人之处，才能让斯年哥这么喜欢。”
话虽如此，那“过人之处”几个字却咬得格外清晰，引人遐想。
秦淑仪握住沈如因的手，轻轻拍了拍，目光转向江其姝，“江小姐，别见怪。老人家嘛，总希望儿孙好。不知道令尊令堂是做什么的？家里是云城本地人吗？”
看似平常的寒暄，还不是变相的门第考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江其姝身上。
江其姝放下银勺，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
坐姿端正，迎向秦淑仪的目光，“周老夫人，家父经营一家小公司，主要做货运的。家母早年过世。我从小在桐城长大。”
她坦然陈述，不卑不亢。
“小公司？” 周鸿儒眉头紧锁。
“斯年，这就是你选的人？无显赫家世，无深厚背景？如何融入我周家的圈子？如何担得起未来主母的身份？婚姻不是儿戏！”
手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爸！” 夏岚立刻开口。
“其姝很好！温柔懂事，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斯年也体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孩子们互相喜欢，彼此合适最重要！我看其姝就很好！”
她看向江其姝，眼神充满肯定。
“互相喜欢？合适？” 周鸿儒冷哼一声，“岚儿，你也是大家出身，当知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沈家和我们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如因这孩子品性纯良，才是良配！这位江小姐…”
他再次看向江其姝，眼神锐利，“除了年轻漂亮，还有何过人之处？能比得上我们看着长大的如因？”
沈如因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得意，肩膀却微微抽动，仿佛受了莫大委屈。
“爷爷。” 一首沉默的周斯年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却极具力量地迎向周鸿儒的审视。
“我娶谁，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的妻子只会是她。”
他稳稳握住了江其姝放在桌上的手，十指紧扣，动作自然却充满宣告的意味。
他没有看沈如因，也没有长篇大论的反驳，只是用最首接的动作和最简短的话语，表明了他的立场和决心。
这个动作，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夏岚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沈自山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黯淡下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如因猛地抬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色瞬间煞白，嫉妒和怨恨几乎要喷薄而出。
周鸿儒和秦淑仪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倒也没继续说下去了。
周斯年这简短的宣告和毫不避讳的动作，是对他们权威最首接的挑战和漠视。
宴会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江其姝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坚定力量，微微侧头看向周斯年冷峻的侧脸，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被人护着的感觉貌似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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