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亥年,三年前!又是他!
江心月的心沉得更深了。她继续移动火光。
下一幅,是她倚在窗边,看着窗外飘雪的景象,眼神空洞而茫然。
落款是:“壬戌年冬,听雪阁。”——两年前!
再一幅,是她站在一树开得正盛的紫藤花架下,
微微仰头,阳光透过花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唇角似乎带着一丝极其浅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落款:“辛酉年春,紫藤别院。”——一年前!
一幅,又一幅!时间跨度长达西年!地点遍布她曾经去过的、甚至她自己都快遗忘的角落!
每一幅都精准地捕捉了她当时的神态,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细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专注力!
容湛……他像一个无声的幽灵,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在她生命中最黯淡无光、最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窥视了她整整西年?!
这个念头让她毛骨悚然!
浑身汗毛倒竖!新婚之夜的暴虐、清晨的强迫喂药、打翻避子汤的宣告、深夜的停留、诡异的梳头、
徒手抓住滚烫茶壶……这一切的一切,在这满墙的、跨越西年的画像面前,
都被染上了一层更加诡异、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色彩!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娶她,真的是因为萧珩愚蠢的“献祭”?
还是……这根本就是他处心积虑、等待己久的掠夺?!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的愤怒,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案边缘,发出一声闷响!
手中的火折子再次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滑落!
“啪嗒!”
火光又一次熄灭!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去捡。她只是背靠着坚硬冰冷的紫檀木书案,无力地滑坐下去,瘫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黑暗中,她大口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满墙的画像在脑海中疯狂闪现,每一张“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都活了过来,
无声地注视着她,带着怜悯,带着嘲讽,带着她无法理解的、深沉的悲哀。
容湛……那个男人……他像一个深不可测的、裹挟着迷雾与雷霆的旋涡中心。
他冷酷、暴虐、反复无常,却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画笔记录了她西年的孤独时光?
这矛盾到极致的一切,让她的大脑彻底混乱,几乎要炸裂开来!恨意、恐惧、屈辱、被窥视的愤怒……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荒谬绝伦的、被如此“关注”的异样感,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她体内疯狂噬咬!
她该怎么办?逃离?揭穿?还是装作一无所知?
就在她深陷于混乱与绝望的泥沼,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秘密压垮时,
黑暗中,她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书案下方一个冰冷坚硬的凸起物。
那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隐藏的暗格?
求知的欲望如同本能,驱使着她。
她摸索着,凭着触感,找到了暗格的边缘。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滑钮。她用力一推!
“咔!”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
一个小小的、扁平的抽屉,无声地从书案下方弹了出来!
江心月的心猛地一跳!她颤抖着手,伸进那狭小的抽屉里摸索。
指尖触碰到了一卷冰冷的、带着光滑触感的……画轴!
又是画?!
她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黑暗中,她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这暗格里……藏的又是什么?!
是另一幅她的画像?还是……别的、更可怕的秘密?
巨大的恐惧和无法遏制的好奇,如同两股相反的力量,在她体内激烈撕扯。
看?还是不看?
最终,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恐惧。她再次伸出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那卷画轴从暗格中取了出来。
画轴入手冰凉沉重。黑暗中,她摸索着解开系绳,将画卷一点点展开。手指触碰到画纸,是上好的熟宣,细腻柔韧。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擦亮了火折子!
微弱的火苗跳跃着,映亮了手中的画卷。
这一次,画中的景象,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手中的火折子第三次脱手滑落!
“啪嗒!”
火光熄灭前的那一刹那,她看清了!
画中,不是她!
那是一片风雪肆虐、险峻嶙峋的峡谷!乱石穿空,朔风怒号!
谷底,是堆积如山的尸体!破碎的旌旗、断裂的兵刃、染血的甲胄……在风雪中如同地狱的图腾!
画面的视角极高,仿佛是从悬崖之上俯瞰。
在峡谷最深处,一杆斜插在乱石堆中、被鲜血染透、几乎折断的残破大旗上,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被风雪侵蚀的“沈”字!(注:江心月父姓沈,镇远将军沈铎)
落鹰峡?!
父兄……血染的落鹰峡?!
而在这幅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惨烈画作右下角,同样有一行墨迹淋漓的小字,
那日期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江心月的灵魂上——
**“戊午年冬,落鹰峡。
父兄殁,前夜。
戊午年冬……落鹰峡……父兄殁……前夜?!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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