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的画纸被她锋利的指甲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画中那个坐在梨树下的“她”，清冷的侧脸被从中撕裂，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
看着那撕裂的痕迹，江心月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她继续疯狂地撕扯着！
指甲断裂了也浑然不觉！她要毁掉这一切！毁掉容湛精心收藏的“珍宝”！
“刺啦！刺啦！”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就在她沉浸在毁灭的中，双手鲜血淋漓地撕扯着那幅巨大的梨园画像时——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丧钟般的声音，从书房厚重的门扉处传来！
门……开了？！
江心月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撕扯画纸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指甲缝里嵌着细碎的纸屑和血迹。
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濒死的僵硬，一点点转过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门口，并未打开。只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外，是庭院里惨白的月光。月光勾勒出一个高大、沉默、如同山岳般矗立的玄色身影。
容湛。
他就站在那里，逆着月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两泓吞噬一切光亮的寒潭，穿透门缝的黑暗，
精准地、毫无波澜地，锁定了书房内一片狼藉的景象——
砸落的烛台、泼洒的墨汁、散乱的文书……以及，背靠着满墙撕裂画像、双手染血、如同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般僵立着的她！
空气，瞬间凝固成冰！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江心月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垂死的挣扎。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
瞬间浇熄了她所有的怒火，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灭顶的绝望！
完了。
被他发现了。
擅闯禁地，窥探秘密，毁坏画像……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会是什么下场？像小菊一样被杖毙？还是……更可怕的折磨？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那双寒潭般的眼底，必定翻涌着被触犯逆鳞的滔天怒意和冰冷的杀机！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那被撕裂的画像碎片如同破碎的蝶翼，簌簌落下。
她看着他，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般的惊惧和……
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西目相对。死寂无声。
容湛站在门口，逆着月光的身影沉默如山。
他没有立刻进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隔着那条门缝，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一室的狼藉和她满手的鲜血与绝望。
那目光，深不见底，没有预料中的暴怒，没有冰冷的杀机，
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更加毛骨悚然的、如同深渊般的平静。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江心月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能感觉到容湛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在她脸上、手上、以及身后那面破碎的“画墙”上缓缓扫过。
那目光所及之处，带来一片刺骨的寒意。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无声的威压彻底碾碎时，容湛终于动了。
他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暴怒地冲进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呵斥。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从容，抬起了脚。
一步。
一步。
他迈过门槛，走进了书房。
沉重的玄色蟒袍下摆，拂过光洁的金砖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巨大的阴影，瞬间将门缝透进来的那点惨白月光彻底吞噬。
书房内彻底陷入黑暗。
只有江心月手中那早己被她遗忘、却依旧顽强燃烧着的火折子，散发着微弱摇曳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晕，
勉强映亮方寸之地，也映亮了他缓缓走近的、冷硬如刀削的侧脸轮廓。
他越走越近。
那股熟悉的、带着龙涎与雪松冷冽气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沉重得让江心月几乎无法呼吸。
她死死攥着手中那卷被撕裂的画像碎片，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
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灭顶的恐惧。
终于，他在距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散落一地的文书、砸倒的烛台、泼洒的墨汁，
还有……无声流淌的、浓得化不开的恨意与冰冷的对峙。
容湛的目光，终于从满室狼藉移开，落在了江心月脸上。
那眼神深得如同古井，不起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
仿佛要将她所有惊惧、愤怒、绝望和那点可怜的伪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缓缓抬起手。
江心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动手了？！
然而，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却并未伸向她，而是越过了她，
落在了她身后那面墙壁上——
落在了那幅被她撕裂的巨大梨园画像上。
他的指尖，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怜惜，拂过画纸上那道狰狞的、被她指甲撕裂的伤口边缘。
动作轻得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那伤口的深度。
昏黄摇曳的火光下，江心月清晰地看到，他修长的手指，
沾染了她留在画纸上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
他……他在看那道裂痕？在看她的血？
江心月脑中一片混乱。
预想中的雷霆之怒没有降临，这诡异的平静和这轻柔的触碰，反而让她感到更加毛骨悚然！
容湛的手指在那道裂痕上停留了片刻，
指尖的血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目。
随即，他缓缓收回了手。
他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到江心月脸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清晰地倒映着她苍白惊惶、泪痕交错的脸。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
带着龙涎与雪松冷冽气息的温热呼吸，拂过她冰凉的脸颊。
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
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却如同裹挟着万载玄冰的寒风，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刮过她的耳膜，狠狠凿进她的心底：
“画得不像么？”
“让你……如此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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